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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崇州是醫生,這種開場白,意味著後續不妙,「沒甦醒?」

呂長祿回答,「不僅暫時沒醒,未來有知覺的機率也微乎其微,匕首扎入顱骨,再上移一寸便是腦血管,對神經的傷害極大。」

陳淵一愣,「植物人嗎。」

「有可能。」

氣氛壓抑到極點,他們神色嚴肅,一言不發。

呂長祿感慨,「確實傷得太重。」

一隊醫護人員推著陳翎緩緩挪出,他躺在病床,腦袋纏著紗布,只露出緊閉的眼睛,上半身赤裸,插滿紅綠黑三色的儀器管。

裝甲車反覆拖行,磋磨得他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面板。

沈楨僵在原地,像一個隱形的籠子囚住她的一切,她一點點漏氣,一點點融化,無邊無際的海域,只沉入她自己。

她感受到巨大的悲傷在淹沒,撕咬。這裡分明異常光亮,又令人絕望的漆黑。

陳翎的潦倒與萎靡,猶如一支鋒利的箭,割得她皮開肉綻。

她想像在那場血雨腥風中,他豁出命拼殺,在千鈞一髮之際仍舊死死攥住金鎖的模樣;想像他昏迷前耗盡一絲餘力叮囑鄭龍,起名陳煜;想像他在危機四伏的泰國,還惦念她,惦念她的孩子。

沈楨忽然撲上去,聲嘶力竭大哭,「三叔我聽話,你要我走,我就走,你嫌我呱噪,我再也不煩你了。」她眼中大霧瀰漫,看不清他,只倔強掰開他手指,把那枚鎖塞回掌心,「我想要換你平安,換你睜開眼,陳煜像個男孩,你再起個女孩的名字,好不好。」

男人寂靜無聲,氣息也微不可察。

記得陳翎出國那天,南江路堵車。

從南江橋東,冗長車流蔓延至南江橋西。

沈楨索性跳下出租,一路飛奔,奔向東疆機場。

李哲辦理完行李託運,提醒陳翎,「陳局,再不登機來不及了。」

陳翎看腕錶,視線梭巡大廳。

「估計沈小姐臨時有安排,又聯絡不上您。您的正事要緊。」

他此行是新的手機號,新的手機,連同護照證件,也使用「蓋吉」。

省廳一週前和航空公司打了招呼,確保珈達調查他的出入境記錄,可以無懈可擊。

陳翎消失在安檢口的瞬間,沈楨穿梭過擁擠的人潮,停在值機隊伍後。

他拐彎,她在轉角。

四十五度,去分隔兩個世界。

似乎總是擦肩而過。

李浩在二樓快餐廳,乘坐下一趟航班,香港轉機。

沈楨將一兜子食物交給他,「有榨菜,有速食罐頭,是我親手滷的。三叔在泰國應該吃不慣。」

「陳局在東南亞十幾年了,他早就習慣那邊的飲食了。」

她摩挲著揹包帶,也發覺多餘,但嘴硬,「年紀大了思鄉情懷嘛,你懂個屁。」

「年紀大了」李浩打包進行李,「放心吧,我轉交陳局。」

午夜12點24分,航班降落。

陳翎在洗手間改頭換面,扮作商販,與李浩碰頭。

「沈小姐6點37到機場,她可沒放您鴿子。」

男人洗了把臉,平復心情,「嗯。」

「她委託我帶給您的,親手滷製的愛心罐頭,警民一家親啊。」

陳翎接過,「她親手滷的?」

「對。」李浩席地而坐,聞了聞鞋坑,燻得他翻白眼,「鄭局太摳了,配備的跑步鞋是劣質品啊,天天嚷嚷經費少,買泡麵搞集體募捐,我自從在長安區局當警察,瘦了三斤!」

李浩抱怨什麼,陳翎心不在焉,他拆開密封的鐵皮蓋,是黃燜牛肉罐頭。

他笑了一聲,又嚴嚴實實合住,沒捨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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