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蕖與蘭旭一人。
往日裡和睦的兄妹,此時一人都一言不發。一時間,帳內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蘭旭靜默了少時,垂下眼看她。
他的目光很溫和。
落於她的鳳冠、花鈿,最後流連於她烏青色的眼瞼處。
這幾日,她並未好好休息。
也並未好好吃飯。
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
蘭旭只覺得心疼,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抱抱她,卻不知應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去抱她。
是兄長,是敵人。
還是……夫君?
床前,一對紅燭無聲流著淚,帳外雨聲煩悶,隱隱有雷聲轟鳴。
他解釋道:“我前幾日……不是不見你。我被——”
話說到一半,蘭旭忽然嘆息:“罷了,不提這個了。這裡還有些酥餅,你要不要先……”
“不必了。”
她的聲音冷冰冰的。
蘭旭一怔。
“那我給你倒些水喝。”
他滿滿倒了一杯,遞到少女面前,對方抬起一雙疲憊的、卻也明亮的眼,倔強地看著他。
她的眼底,竟……有了戒備。
蘭旭扯了扯唇,苦笑道:“你是怕我下藥麼?”
“小妹,我還沒有這麼不堪。”
蘭芙蕖只瞧著那水面,須臾,終於啞著嗓子出聲:
“兄長,過去我敬你,愛你,仰慕你。敬的是兄妹之敬,愛的是兄妹之愛,仰慕亦是如仰高山、慕景行
() 。我向往的是同氣連枝,仰慕的是君子如珩。我心昭昭,從未生片刻不齒。”
“我……知道。”
“你把我帶到這裡,與我成婚,引誘沈蹊現身。兄長,我沒法兒不怨你。”
她抬眼,仰望著他。
“我沒法,不去恨你。”
對方的面容,“唰”地一白。
“你是應當恨我。”
風雨之下,他的嗓音亦被淋得微溼。男人垂下眼睫,大紅色的袖擺被冷風吹得揚了揚。他想要去看身前的少女,卻又不敢再直視她。齟齬半晌,黯聲道:
“就當當年蘭先生,撿了個白眼狼罷。”
是他無能。
是他恩將仇報。
這四年漂浮,他又何嘗有一刻不恨自己。
風雨吹得燭火搖擺,蘭子初眼底眸光亦是晃盪。這一刻,迎上小妹單純的、倔強的目光,他忽然覺得自己一顆卑劣的心被撕扯得鮮血淋漓。他是無能之輩,更是齷齪的小人。他並非小妹口中的君子,並非那高山仰止的聖人。
他不聖潔。
他有慾念。
起初,他只是想單純地保護小妹,將她帶到義邙,也是不希望她捲入這場紛爭之中。誰知,義邙王竟為他們一人置辦婚宴,還將他自己關了整整三天。
三天裡,他時而清醒,時而混沌。
不變的是週而復始的痛苦。
而如今,身前小妹一襲嫁衣,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陌生與複雜。
她說,兄長,我先前敬你,愛你,仰慕你。
現在我沒法不去恨你。
燭光裡,蘭旭的身形晃了一晃。
轟隆一道雷聲,緊接著便是呼嘯的狂風,竟將帳子裡一隻紅燭吹滅。帳內暗了一暗,帳子上忽然多了一道頎長的人影。
沈蹊一身風雨,渾身淋溼,拎著長劍,破窗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