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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燁燭的離開讓山崖上的孤僻茅草房徹底淪為陰森鬼屋。姜深只欣賞了片刻的照片就感覺後背發涼,眼睛鎖在相機螢幕上,不敢往院子裡的棺材上挪一寸。

“死人罷了,誰還沒見過幾個!不怕不怕。”姜深說得灑脫膽大,步子只挪了半米。

沙土被搓揉曲起,與鞋底發出刺耳的聲音。

“啊啊!”姜深渾身一震,前一聲高昂後一聲低弱,像只被欺負炸毛的家貓,委屈的瑟瑟發抖。

“冤有頭債有主,我只是個拍紀錄片的……”姜深合起鏡頭蓋,對著存放屍體的棺材拜了幾拜,隨後僵直著身體,目不斜視地躲進屋子。

四周寂靜無人,蟲鳴都節奏減緩,彷彿懼怕敬畏著什麼。

電燈是昨夜剛搭上的電線,晃晃悠悠懸在天花板上,影子一斷一長得飄動,不亞於鬼片幾分。

姜深縮在木板床上,相機圖片隨著按鈕的“咔噠”聲一張張更換。平燁燭的背影、三輪車上滲著血的布袋子、滿目瘡痍的馬路、騰起的煙霧以及……裹著毛巾毯麻木的男人。

姜深吸了口氣,手指顫抖著按下按鈕,急切而焦躁。

“嘎吱——”

“啊!”

相機被摔在一邊,木板床發出悲鳴。姜深瞪著推門而入的平燁燭:“你走路沒聲音的嗎!”

因為驚嚇而起的憤怒只起了幾秒,姜深的眼神就開始躲閃,喏喏得問:“怎麼樣?”

“你問什麼?”

姜深的手指拽著床褥,吞吞吐吐地說:“那個司機……”

平燁燭看著他,閃爍的燈光下姜深的害怕與惶恐愈加明顯,像初來乍到的脆弱瓷器,與粗糙鄉野格格不入。

“死了。”平燁燭說。

姜深肩膀抖了一下,問:“我用,我用坐牢嗎?”

“我以為你不怕。”

“我不是故意的!真實的紀錄片不都是這麼拍的嗎,越接近事件的人越具有采訪價值。一手資料是最值錢的,要有資訊差……”姜深的聲音越來越小,變成了垂頭喪氣的小狗,“對不起,我太魯莽了,要不我去自首吧……”

“不需要。”

“啊?”

“你不用坐牢。”平燁燭說,“人的離去不需要誰來承擔責任。命數如此,不可違抗。”

“可……他本來不用死的……”

“車上的十位乘客都是他的同鄉,抬頭不見低頭見,即便活著也不會有什麼改變。殺了他的是愧疚和壓力,不是你。”

“哦。”姜深垂著頭,低低地應了一聲,“謝謝你哈。”

平燁燭坐下,木板床立刻發出聲響,如同什麼劇目的開幕。

“芒生,他的名字。”

姜深愣了片刻,突然摁住平燁燭的手掌。乾瘦的手掌上佈滿浮筋,被平滑微涼面板覆蓋,平燁燭很自然地沒有說下去。

“等等等等!”他手忙腳亂地翻出錄音筆,又拿出皺皺巴巴的本子和一隻做工精良的鋼筆。

姜深紮好架勢,亮著眼睛看向平燁燭:“你說你說。”

平燁燭頓了下,目光長久地落在姜深滿是期許的臉上,將手掌緊握,蹭在柔軟布單上,如同避諱般蹭掉微涼的溫度。

“芒生是山裡長大的孩子,調皮但聰慧。他們一家沒有出過大山,也都葬在大山。芒生的父親是上山採藥時失足摔死的,屍體破爛不堪,拼不出一整具。芒生撿了父親屍體旁的草藥賣錢,給懷孕的母親買了一隻母雞補身體。父親死後,芒生不再呆在大山了,他下山打工,坐著超載的麵包車去城裡。回來後,芒生賣了家裡的舊傢俱,換來一輛二手的老舊麵包車。”

“從山上去火車站,要騎三輪顛簸半小時,才能搭上一個小時一趟的鄉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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