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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他曾為了賭氣不上a大,蒙著被子絕食抗議,透過門窗聽見父母焦慮的低聲討論時而夾雜著爭吵從客廳傳來,當時覺得,這一定是自己做過的最為出格的挑戰和最嚴肅的抗爭了。少年青澀的私心被埋在被子做成的繭房裡頭,最終還是在父親虛無縹緲的保證下讓步,也有可能只是因為太餓了。餓肚子的滋味不好受,他本來也是一輩子也沒挨過餓的人。
那時候他不知道,等在前頭的命運根本不是一個坎,而是一道懸崖,其實考上哪兒根本無所謂;要是知道,也不必這麼拼命了。只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一切都已經顛倒了個兒。現在掉頭回看,那時候會為了這一點事就絕食抗議,簡直好笑又幼稚;誰知道現在會當真吃不上飯呢?要是知道現在反正時時也吃不上飯,那時候明明有得是飯吃,應該多吃幾口才對。
等到了校園才覺得自己有些想得多了,正值上午放課,密密麻麻的年輕人蝗蟲一樣湧向食堂,這麼多同齡人當中,混入一個他根本不打眼。登記的時候徐步迭寫了個假名叫「徐行」,程翥對保衛室說是他大侄子,就這麼混了進來。他們仍然擠著徐步迭的小電瓶,在校園青蔥的路上扭著車輪。四周是一片乾淨廣袤的綠色,梧桐樹蔭從道路兩側連線到一起搭起盎然的穹頂。這一片是老校區,紅磚白瓦顯示著積澱的時代感,似乎有書香氣息從磚瓦的縫隙中滲透出來。
走在路上的學生們有人眼尖,認出來坐電瓶的是程老師,都追著鬧起來:「程老師!」「載我一截!」「程老師,你超載了!」「程老師你坐車去食堂搶飯,太雞賊了!」「說好的不率先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呢?……」一群學生擠著搶車,「別追,別追,太危險了——」程翥連忙指揮:「快快,小徐,發揮你實力的時候來了,趕緊s型蛇皮走位甩掉他們!」
這就是學生啊,每個人臉上都青春洋溢,光彩照人,渾身有著用不完的精力,好像發洩咬線團的小老虎;不知為何,徐步迭心中湧起一陣淡淡的酸楚與輕蔑。他轉動把手,輕巧加速,將那些餓得東倒西歪的乳臭未乾的小鬼都甩在後面。程翥趁手掀了其中一個離得最近的學生頭上戴著的帽子,在對方抗議的時候遠遠地回懟過去:「就你帶頭鬧的,別以為我沒看見!你下午課上答對了問題,我就還你!」
轉手就將那棒球帽扣在小徐的頭上。「太陽毒,你先用著擋擋光。」
徐步迭下意識地摸了摸帽簷。帽圈上鑲了一圈特殊的鉚釘鑽,看剛才那學生打扮得挺時尚,想必是限量款。
「……你學生啊?」
「對,都一群小兔崽子……」程翥笑起來,「尤其這個戴帽子的,刺兒頭。」
第12章 窮酸鬼與敬老院
大學的課堂,黃澄色的仿木條紋桌椅一排排成階梯狀包圍著蔓延下去。a大也並未能免俗。
徐步迭從沒來過a大,在他拿著錄取通知書和母親的手術催款單之間權衡利弊,然後十分中二地將自己的錄取通知書一撕兩半之後(實際證明那並沒有卵用),他以為自己狠下了決心,這輩子也不會來這裡了。可最後學校倒成了夢魘,當時自己哭著喊著絕食也不想上的學校,最後居然一遍遍地出現在自己夢境裡。失去了才知道,原來這樣在原先的自己看來天經地義的機會,不是人人都有的。
即便,可能以後……有機會能夠延期重讀,自己也不會再選擇這個專業。去讀一個就業有保證的,熱門的、能立刻賺錢的專業,才是活下去的正經。學藝術……太花錢了。
樂樂吃完飯就要睡覺了,今天他說話的字數和透支的勇氣顯然超過了閾值,幾乎是秒睡。幾個女老師聽了程翥版本的護爸故事,大加讚嘆,憐愛之情迸發,都自告奮勇要幫忙照看。
陰差陽錯,徐步迭得以來聽一堂他錯過了快半個學期的專業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