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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得回去的,不然……」他機械地回答。不然……怎樣呢?其實並沒有人會責備他。母親即便看上去很難受,她實際上並感覺不到;就像她也同樣感覺不到她的兒子是多麼痛苦、無助和絕望一樣,否則她早就醒過來了,或者該把我一起帶走;她絕對不忍心只留下她最最寶貝的兒子受這樣的罪。
程翥聽得出他話中的音,沒有再強行挽留,點點頭:「那你慢點,路上小心點吧,都累得很了……我修好手機給你打錢,今天還有拜託你同事的人情,都幫我發個紅包吧,你按人頭報價給我就行,這大恩不言謝,我也不說那些矯情的話了。今天就好好休息吧……還有其他的事情,我之後再跟你聊。」他攤在沙發上,一動不動,連抬起手都嫌費勁,「我就不送你了。」
小徐點點頭,挪著步子向外走。樂樂變成了腿上掛件,哼哼唧唧地不願放手。程翥說:「樂樂,你別老扒著哥哥,人家很累了,讓他回家睡覺吧。然後我們也洗洗睡覺了。」
但他仍然沒有起身。
徐步迭回到醫院,整個人都是頭重腳輕的;他今天原本為了程翥的單子,讓同事代送了醫院的外賣,又請了一位護工——當然,不是什麼正經有證的護工,他也請不起那種;是他們萬能人群裡認識的打工妹小綿,之前被渣男騙財騙色,這會兒平常靠做洗頭妹為生,白天沒什麼生意,正好補缺。反正其實護理徐步迭的母親也沒有任何難度,她不會提要求,也不會嫌棄你玩手機走神甚至影片聲音開得過大。只是記得看著吊水的針,沒了要叫護士來換;穿著紙尿褲,隔一段時間要檢視一下有沒有大小便,及時更換。徐步迭已經把飲水和排洩的規律摸得很清楚,原來人其實也是一種精密的機器,這邊進去,那邊就會出來。他把注意事項都詳詳細細地寫成單子,交給了小綿。
原本小綿只給他代到晚上8點,之後就是她接客的高峰期了;剛才就一連電話催徐步迭怎麼還沒來,要耽擱她生意了,徐步迭進門時她濃妝都畫好了,化妝品攤在母親的置物櫃上,一面小鏡子倚在白花花的床單上面,靠著母親的小腿,她就著鏡面塗完嘴唇上艷紅的最後一筆。抬起頭來,剛好和進門的小徐對上視線;她嫣然一笑,睫毛捲曲,上面的亮片閃閃發亮。
「你可算來了,生意這麼好啊,可差點誤了我生意。」小綿半真半假朝他抱怨說,「你媽沒什麼事兒,一天動都沒動,體溫也沒變,就按時大小便了,換了紙墊也擦了底下。」
「謝了謝了,我一會打給你。」
「沒事,不急,你媽還蠻好看護的,不哭不鬧也不尷尬,這活可省心。下次要是有這事還叫我,白天的鐘只要你提前招呼,我應該都可以。」
徐步迭點點頭。她揚了揚頭髮,把穿來的一雙平底鞋塞進包裡,蹬著高跟鞋走了。
徐步迭在小綿坐熱乎的板凳上接力坐了一會;她的鏡子忘記帶走了,還倚在白色的床單上。徐步迭把它拿起來,鏡子中映出自己憔悴的臉,黑眼圈簡直像兩個袋子垂下來,下頜也顯而易見地尖得厲害。他把鏡子放在床頭,那兒還留著他給小綿的單子,上面挨個打了勾,寫了換藥換水和大小便的具體時間、一些備註。她的字還挺好看的,娟秀端正也沒有錯字,看不出那股風塵。
誰能相信呢?走到這步就像是一枚石子投入大海,命運的曲線全是一團亂麻。他想著自己應該算一下到底需要多少錢發紅包,列個表跟程翥說一聲,別落得說我坑錢;一面搬運隊的人又來跟他報告,東西已經押車結束了,沒有毛病,工廠那邊驗收沒問題,程教授兩個徒弟都說了滿意,給簽了字了,走的公帳。
心裡一口氣才放下來,按道理那時候不該是我去追的,徐步迭後知後覺地想,他徒弟都在那呢,怎麼是我去追?還好沒出什麼亂子,程教授和那兩個研究生也不是什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