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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琛望著君莫笑消失在雨簾深處的背影,只是問:“他說的是什麼?”

極低而嘶啞的嗓音讓陳果渾身一凜,幾乎覺得認不出身邊這個男人就是那個邋里邋遢沒個人樣的老魏。可她活了這三十來年,學過的幾個字只夠用來記賬,又被魏琛此時的神色一震,腦子一片空白,半天才能開口:“什、什麼出也愁,進也愁……”

她說得艱難,渾然沒意識到,她對著這個從來也看不起的老魏,竟然結巴了。

這時他們再也看不見君莫笑的影子,魏琛依然抓著她的背心,聽到她的話後,手上的力氣輕了一點,聲音也跟著大了一點:“陳娘子,你的菸絲放得陳了,他醉了。我們回去等,淋淋雨,淋得人醒了,就回來了。”

說完也不等她反應,先從她手裡接過雨傘為她撐開了,才扶著一瘸一拐的陳果,緩緩地走回了興欣酒鋪。

天一下雨,街面上的行人自然少了,偶有幾個在路上走的,無一不是行色匆匆低著頭仔細看著路面,絕沒有停下來閒看旁人的餘裕;就連駐守城門的守軍,在這樣的天氣裡也沒了本來就微乎其微的勤勉,心不在焉地互相說著閒話,看見有人打著一把幾乎只剩傘骨的破傘趕路,還老實不客氣地鬨笑起來。直到那人走出去極遠,兵士裡有人醒過神來,一面徒勞地去找那人早已消失的身影,一面難以置信地問同伴:“……剛才那個人,打把破傘的,身上是不是沒有溼?”

這一問引來旁人的嗤笑:“這樣的天不打傘,身上還不溼,你當是龍王嗎?定是昨夜黃湯灌多了,眼睛花了吧!”

這話說的問話之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拍拍後腦勺挺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目光——可不是嗎,又不是神仙也不是妖怪,哪裡能衣服不溼呢?

進了八月,青江江面上的潮頭比平時都要更盛大一些。這場雨水雖然稱得上來勢甚急,但一旦落在濁浪滾滾的江面上,又簡直是無足輕重了。自江心刮來的巨風捲著雨吹來,他卻巋然不動,反而收起了傘,任由真氣在四肢百骸肆意遊走。江風吹得他袍袖如鼓,身上又自有屏障一般,連這不可斷絕的雨水一絲一毫也沾不上他的袍角和鬢髮。這一刻目極千里固不可得,可江水湛湛正在眼下,江面上不見舟楫,江邊卻有人……正在以劍擊流。

葉修此時早已被那一口煙醉得不知道東南西北,只默默看了片刻,就信步走上了江灘。漫上的江水拂過他的腳面,又急急退去,他望著那直可說得上正徒然以卵擊石之人,搖頭道:“孫哲平,你這手還要不要了?”

兩人相隔足有百步之遠,但他這句話裡挾了內力,話音雖輕,江邊執劍之人還是聽見了。他收了劍,冷冷回頭,看故人如幽魂一般由遠而近,面上雖然隔著一層面具,眼睛深處卻不禁極微弱地一亮,只問:“蘇沐秋呢?”

葉修緩緩在他一臂之外停下,答:“死了。”

孫哲平高大的身形一定,隔著雨又看了一眼葉修,再問:“怎麼死的?”

“死便死了,與你何干?”。

“他既是你的朋友,你的半身兄弟,要是被人害死的,就去給他報仇;要是年壽不永,就照顧好他的父母妻兒,替他活下去;這些你都做完了?若沒做完,你怎麼能在這裡?”

雨水衝得葉修整張臉一片青白,惟有眼角到顴骨的一小塊地方還染著最後一點不真切的嫣紅。這樣的臉色和孫哲平那殭屍一樣的臉兩相對照,也不知道是誰的更嚇人些,但他們這時也都不理,葉修更是連看也不看他,一味望著江心,神色疲散無聊至極,良久之後,又毫無預兆地輕蔑似的一笑:“你知道個屁,他是我的情人。”

聞言,孫哲平卻連驚訝也不曾有,只抬起柱在沙地上的那把舊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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