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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忠庭回來了。&rdo;範氏道。
腳步踏踏作響。從階臺下上來一位年約二十六七歲的後生,腦後拖一條油光滑亮的長辨,上身外套一件深色綢緞大對襟棉襖,下身著藍色純羊毛絨褲,腳穿及膝毛筒靴,眼睛黑亮,粗眉環眼。
範忠庭自和範理陽熟識,竟自笑道:&ldo;理陽兄弟也在?爹,娘,什麼事不哼不哈的?&rdo;範成德將信遞給他,道:&ldo;你看看便知。&rdo;範忠庭一看,啪地拍桌而起,道:&ldo;太平聖世,還有這等事!爹爹,且莫著忙,待我打馬到繁城報了官,拉了砂河驛楊家鏢局人馬,北上邊家寨同他們見個高低便是!&rdo;範成德大喝道:&ldo;混帳話,有你如此處事的麼?報官早報了,報了官再扯上鏢局一行,打打殺殺一陣,邊家寨這條道來走得了走不了了?便是如此,能除得了根麼?順治爺、康熙爺官家數萬大軍連年徵討,尚無功效,你有這等本事麼!&rdo;範忠庭道:&ldo;那豈不便宜了這夥賊人?&rdo;範成德道:&ldo;誰讓我等為商,為商本以利字為重,不細想我晉北商家為何從明初至今兩百年基業不衰,其根因一在我商家以義制利,取誠於民,拼搏盡力,重在官府、流軍我等持中庸守規,均一應對待,毫無偏頗。今日為賊,何知明日不可為王?今日之王,何知明日不一敗如寇?世亂心不亂,方是我為商之根本,兩處持守相衡,我只取義、收利,惹火燒身是大忌。今且損了銀錢是小事,明日刀劍架身,方知悔不可及!&rdo;
範理陽聽得這一番入勢入情入理的剖析,心下暗自點頭稱道。
瞅個話縫兒,近前道:&ldo;範東家,且許我與忠庭哥跑一趟大營驛,幸許尋個斷事之道來,也未可知。&rdo;範成德不置可否,緩緩道:&ldo;想我范家,百年行商,受得多少險峻寒險,嘗得多少苦楚辛酸,方掙這數處生意,起這可避風躲雨之院落,看看這高樑柱檁,哪一根不是我范家子孫血汗鑄得?想想也該知足了些,可與同道晉中商家相形,只是縫夾乞食之小戶,總是人無可滿可足之輩啊。因此,遇事萬不得動則意氣相圖,應至靜、克動、謀通、謀暢!這是至理!&rdo;
正自說間,範氏拉了梅枝進來,小女孩兒道:&ldo;爹爹,哥哥,吃飯了罷,莫不要餓死了我!&rdo;
一句話,說的眾人都笑了。
大營驛,處繁峙縣城之東,屬縣境中心地帶,距繁峙縣城八十里。歷有&ldo;五路七縣旱碼頭&rdo;之稱,以糧行為最。遠在明中葉,便有境內顧姓兄弟置糧行,糧食遠銷直隸阜平、境內五臺縣、代州、崞縣、大同府應縣、渾源、靈丘一帶,長幫騾馱常年絡繹不絕,生意極為興隆。至明萬曆年間,糧行已達十一處,另有砂河驛商人東上增設山貨、綢緞、染料等行業多處,將原已兩處街道擠得人滿為患,不得已眾商家出資在驛外滹沱河南岸架了一座石橋,另設一街,取名&ldo;商匯街&rdo;。不幾年,商匯街一街竟已商鋪林立,鱗次櫛比,各色幌子遮天敝日,自是熱鬧非凡。崇禎末年,天下大亂,明軍、大順軍、清軍一路殺伐,來來往往折騰,雖自歷任官府歷來以保民護商為宗旨,但終禁不得亂軍四起,損失不在話下。順治元年,社會大定,雖有流寇騷撓不斷,卻並不影響商業繁榮、物流通暢。至康熙年初,大營驛已氣勢大成,重歸昔日繁華。
不到未時,範理陽與範忠庭已達驛外。兩人摘了水壺,痛痛喝了一氣。範理陽道:&ldo;哥哥,我們且入驛,休讓李掌櫃等得心焦。&rdo;範忠庭點頭稱是。
漸近大橋,因街上人流增多,當下兩人便下馬牽韁步行。方走得裡許,遠遠見上橋湧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