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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天看著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越來越瘦,瘦到皮包骨,瘦到手背乾柴。
瘦到嘴唇沒有一點血色,甚至無法完全站立身體。
分不清每天化療在掛的是什麼藥水,都是黃色的、白色的,偶爾一小瓶猩紅色,醫生會用針孔另外打進吊瓶裡。慢慢滲入人的身體,僅僅小半年,手臂上的脈絡就會泛起青紫。
有時候很難想像,人可以咽不下一口水,真的一口都咽不下。
那一年陳子夜只有10歲。
她經常抱著外婆,她不知道死究竟是什麼概念。
但是她極少在外婆面前哭。
外婆不願把小子夜的人生交付到她那個窩囊的爹身上,拖了不少同學關係,想用僅剩的一筆費用送陳子夜去市裡讀書。等她去取才發現,這筆錢早已經被陳子夜的父親挪用。
無奈之下,外婆才把市面上所有公益性質的讀書、技藝專案全報了一遍。
這才陰差陽錯將陳子夜送入了范家戲院。
陳子夜沒說這些,只是靜靜回想,眼睛有點酸脹,只要一眨眼就會滴落眼淚。
她深吸了一口氣,不敢低頭,只是垂著眼吃炒蛋。
「小子夜。」梁季禾喊了她一聲,看向他。
「……嗯。」
他眼裡的陳子夜並不是一個敏感自卑的女孩子,甚至談不上多愁善感。
相反,她總是踏踏實實做著事情,規規矩矩地按時長大,心思無比敞亮,縱然他多次將許願的機會平等地贈與她,她也從不肯接受。他很明白,陳子夜這不是愚笨單純,更不是欲拒還迎。
是有一類極少有的人,內心有極其堅定的處世信念,學不會不勞而獲。
他想,外婆一定給足了她所有的愛與教育。
梁季禾溫柔地語氣,低著聲音問她:「你小時候喜歡做什麼?」
「我喜歡摘葡萄,在河邊玩水,小魚會從我腳邊遊來游去,也喜歡聽我外婆講故事。」陳子夜說,「我家雖然不算特別偏遠,但也有很多小山林,偶爾會看見特別漂亮的鳥雀。」
梁季禾從沒見過陳子夜說這麼多話,他靜靜問:「還有呢?」
「我還養過一隻大黃狗,是撿來的土狗,但是毛絨絨的特別溫暖,總在我腳邊蹭來蹭去,有一次我夢見它誤食老鼠藥,嚇得半夜哭醒,後來過年回家才知道大黃真的走了……」陳子夜嘴裡慢慢嚼著餃子,難過起來,「雖然聽起來很傻,但是我覺得我跟大黃一定是有心電感應……」
梁季禾很想抬手摸摸她的腦袋,但擔心又讓她緊張起來,只是安慰說:「不傻。」
陳子夜有一點鼻酸,但她抬眼發現梁季禾正也正看向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今晚說得有點多。
她擠出一個笑容,語氣也平和,「您呢?」
梁季禾也笑一下,「我很少見到家人,寒暑假都過得比較無趣。」他看向窗外,聲音很輕,「看書,聽歌,練琴,吃飯,睡覺,一個人待著。」
陳子夜看向他,這個人浸入夜色裡,只有這雙眼水光璀璨。
像是隔了很遠。
「雖然聽起來有一點孤單,但是我覺得也很好……」陳子夜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背,安慰似的點點頭,「真的,我覺得……過去少經歷一天、一件事,我們都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梁季禾微微一怔,心裡有一點暖意,他從沒跟任何人討論過小時候。
當然也沒有人問起過。
「嗯,今天這樣也挺好。」不然也許更糟呢。
陳子夜真誠地點點頭,對當下心滿意足,「我也覺得是。」
梁季禾看著她,沉吟了一下才說,「外婆也一定覺得很好。」
想到外婆生病的場景時,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