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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前門東站(4)
馬大夫開了燈,吹熄了蠟,又想起了什麼;“哦,身上的錢夠嗎?我是說,有法幣嗎?去年改用法幣了。”
“我天津下船換了點兒。”
“好,不夠用,先跟老劉拿……我明兒一早就去醫院,你睡你的……Good Night。”
“Good Night。”
李天然進了他西室睡房,洗洗弄弄,脫衣上床,可是半天也睡不著。他下了床,套上長褲和球鞋,也沒開燈,光著膀子,輕輕摸黑出了正屋,下了院子。
他站在那兒,運了幾口氣,擺了架勢,把師父從他剛會跑就開始教他的六六三十六路太行拳,從頭到尾打了一遍。
這才覺得身體舒散了,心情平靜了。
這才又輕輕摸黑上床,也很快就睡著了。
2 巧紅(1)
李天然這一覺睡到早上十點。他輕鬆地洗漱刮瞼,完了去了東屋。劉媽一見他就先請安;“歇過來啦?少爺。”再給他端上咖啡;“我去叫老劉給您買去,幾副?”
“不用麻煩了,”他倒著咖啡,加奶加糖;“就給我攤幾張蛋餅吧。”
劉媽剛要出屋,李天然又喊住了她;“劉媽……往後不用稱呼‘少爺’,就叫‘李先生’……跟老劉說一聲。”
李天然喝著熱咖啡,抽著香菸,看著房間四周的擺設。究竟是外國人家,正中間一張西式長方形餐桌,上面擺著一盤花,兩座粗粗的銀燭臺。八張高背椅。東邊靠牆一組小沙發。他坐在門旁靠窗小茶几那兒。窗戶開著。太陽早已經曬進院子了。
他還沒時間去想這次回北平究竟有什麼打算。馬大夫昨晚提了一下也沒接下去。過幾天再說吧。
待會兒幹嗎?出去走走?李天然以前每年都跟著師父一家進幾次城。趕個廟會,看看燈,鬧鬧鬼節,拜訪一下長輩,買買東西,辦點兒年貨。每次來也都會住上好幾天。整年待在西山鄉下,進城是件大事,幾天前就開始算計了。可是這次幾年沒來了,反而沒小時候那麼心急。
他吃完蛋餅,叫劉媽把馬大夫昨晚穿的那件黑短褂兒給找來。
昨天進城在路上就發現了,還是穿大褂兒長衫的多,穿洋裝的少,不套件短褂兒,出去有點惹眼。他還是昨晚上的打扮,只多了件馬大夫的黑布褂兒。
天不涼,可也不熱,真是二八月亂穿衣。單夾都成。
“馬大夫說交給您,”老劉在他出門前上來給了他一個白信封;“一百,您點點。”
李天然掏出了錢,看了看,正要把空信封還給老劉;“家裡有電話?”
“有……東局……呃……四局,二二八六……我去給您找支筆。”
“我有。”李天然在信封上記下了號碼;“午飯不回來吃。”他戴上了太陽鏡,出了大門。
上哪兒去?北平大街沒什麼好逛的,先繞一圈兒再說吧。
他大致還認得路。反正外城內城皇城,大圈圈裡面小圈圈,小圈圈裡面黃圈圈。可是為了保險起見,他出了乾麵衚衕西口,就沿著哈德門大街上的電車軌道向北走。沒一會兒就到了東四南大街。他記得北平的幾路電車都穿過前門,再繞著皇城跑。只要不進小衚衕兒,不離軌道,準丟不了。
他今天是個百分之百的閒人,沒事在大街上溜達的那種閒人。馬路上人不多,只有在東四牌樓那兒過街的時候有點兒擠。他等了會兒。牌樓東北角搭著一座高高的警察亭子,可是裡邊那位交通警好像只管紅綠燈,只管汽車電車,其他什麼洋車馬車,別說行人,連硬闖紅燈的腳踏車,他都不理。偶爾擠不動了,他才在上頭用擴音喇叭喊一聲;“奔東的洋車快著點兒!”
他剛過六條就止步回頭,進了衚衕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