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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蟬倚著石壁從沉睡中甦醒,衣服上的血水和涎液已經幹了,迷糊地扯過領口一聞,腥臭味兒讓他一下就完全清醒過來。
洞底充斥著血腥氣,仍一片漆黑,只能隱約聽到地下河流動的水聲,他用青眼一瞧,炟那伏羅的龐大屍體下,那位比丘尼結跏趺坐,正在冥想。
洞裡不知晝夜,不過按著衣服上血水乾涸的情況,李蟬知道自己大概睡了三個時辰,他敢在這裡安睡的原因,是因為隨身的眾妖可以護他周全,卻沒想這大菩提寺出身的修行者,也耐得住性子等他三個時辰。
李蟬左手一撐地面站了起來。
蓮衣聽到動靜睜開眼,對李蟬說:“已經卯末了。”
李蟬點了下頭,“下山知會郭都尉,叫神吒司來處理後事吧。”
蓮衣起身拍了拍縵衣下襬,看著李蟬。
“你還沒說是怎麼對付它的?”
“變舌最厲害的手段就是用舌尖變化,引人上鉤。”李蟬瞅著炟那伏羅的屍體,“這傢伙太胖,看著嚇人,卻行動不便,識破了它的手段,就不難對付了。”
蓮衣有些不信,卻找不到漏洞,那妖怪身上的傷勢都是劍傷,顯然是失血過多而死,這與李蟬的話吻合,再怎麼想,也就是李蟬熟知妖魔的弱點,才毫髮無傷地斬了此妖。
未出大菩提寺前,就聽說江湖遊俠各有手段,有些雖然不會神通術法,憑著一身武藝,也能夠斬妖除魔,如今算是見到了。也難怪,他能叫李昭玄吃癟,想來,不是那神女橋的妖魔不堪,卻是他有真本事。
“此地血氣燻人,依你說的,先出去吧。”
二人舍下炟那伏羅的屍體,離開洞窟,快接近地面時,終於有光照進來。
蓮衣忽然說:“那妖怪會勾魂,你誅殺它的時候遇上了倀鬼嗎?”
“遇上了幾隻。”
李蟬敷衍了一句,正要往洞裡去,蓮衣又說:“那位薛姑娘演技太好了,我起先有些懷疑,卻被她騙了過去。”
“也不算騙。”李蟬回頭看了蓮衣一眼,斟酌了一下說法,解釋道:“那薛姑娘說的話有真有假,她被害是真的,愛上那書生是真的,恨那妖怪也是真的,只是倀鬼身不由己,只能由那妖怪驅使。”
蓮衣低頭看著僧鞋的鞋尖,想起薛青螺的樣子,那雙眼睛裡滿是悲哀、譏笑、嫉恨、解脫,她魂飛魄散前也不忘唱曲,可惜呀,最後的聽客不是情郎。
李蟬鑽進洞道往上爬,到了盡頭,攀住洞沿,一用力就翻了出去。
天已經亮了,透過泥屋的門窗可以看到烏山的青翠楓葉,泥屋裡陳設簡陋卻擁擠,兩張榆木板床中間夾著一個矮櫃,生火做飯的爐灶就在屋子另一角,灶上貼的灶君像已經被撕毀了,只留下幹漿糊粘連的紙痕。
蓮衣也輕巧地回到地面,目光落在矮櫃下,見到一角黴溼的蠟箋紙,眼神一動,走過去把矮櫃搬開,撿起封皮佈滿黴印的冊子。
冊上無名,蓮衣翻開一頁,裡面的紙頁還沒怎麼生黴,是一冊工尺譜。
李蟬看見紙上宮調,想起薛青螺昨夜說的話,推測道:“這就是那篇沒人能唱的譜子?”
“這是薛姑娘的遺物,不過……薛家已經沒人了。”蓮衣把譜冊遞給李蟬,“我不通樂理,你看看?”
李蟬在勾欄聽過唱曲,也能哼上兩句,卻沒學過認譜。
但薛青螺為先父守孝,還要帶著這譜冊,想必八九不離十就是它了,他拿著譜冊想起了啞娘,啞娘嗓子毀了,樂藝倒是精湛,唱不了這曲子,也許能彈出來,他問道:“蓮衣法師要這曲譜嗎?”
蓮衣道:“檀主拿著吧,有朝一日見到能把它唱出來的人,就替薛姑娘遂了遺願。”
李蟬笑了一聲,“到時候也請法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