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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蟬理了理衣襟,從坐床上起身。

青雀宮門人煉身神前要吐納行氣沐浴更衣,然後雲房斗室中點燃安神香,靜坐存神觀想。

李蟬沒這條件,主屋裡泛著陰雨季節避不開的木黴味,外面的妖怪嬉鬧的聲音也不絕於耳。

李蟬起身招呼了戴燭一聲就走了出去,天已經黑下來,他已經修行了將近一個時辰。

廚間掃晴娘已經做好了飯菜,吃完了飯,李蟬便讓戴燭點燈,與掃晴娘一道在燈下抄寫經文。

玄都有專門收購書字畫經的,字寫得規整的就能賣錢,李蟬精通畫道,字也是上佳,掃晴娘也算得上筆跡稱善者,抄出來的經書,能賣多賣一些錢。

掃晴娘一邊抄錄,一邊算著賬。

“一冊三百字的經文,能換到一百三十錢,減去紙張的花費,利潤也有六十多錢。抄十七冊就錚一兩,生計倒是不必擔心了。”

李蟬提筆蘸墨,頭也不抬地說:“今晚抄出二十冊,明天和畫一起賣了吧。”

“畫賣多少?”掃晴娘問道。

李蟬一邊抄經一邊說:“低於三兩不賣。”

掃晴娘應了聲諾,低頭抄經。

玄都的夜晚不算寂靜,街巷裡不時傳來人聲,主屋中卻只有衣袖偶爾與紙張摩擦的沙沙聲。

屋頂上,白貓沐浴月光舔舐毛皮,隱約有銀屑似的月華沒入毛間消失不見,行人看不見白貓的身邊還坐著一個紅衣少女,撫摸著白貓,眺望玄都的夜景。

……

次日清晨,李蟬在天井裡練導引術,調伏血氣的同時,用兩道身神感受天地間流轉的氣機。

宋無忌往灶裡一鑽,沒一會,廚房裡就飄出煙火氣,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啪啪的敲門聲。

隨之響起一道呼喚:“阿叔!”

“阿叔!”

徐達跳上窗臺,朝東廚叫了一聲,眾妖怪很有默契地停止了所有動靜。紅藥回到了畫裡,只有掃晴娘還在忙活。

李蟬四下瞧了一眼,見沒有破綻,上前去開了門。

門外的聶空空一幅男兒打扮,手裡拿著咬了半個的柿餅,笑嘻嘻道:“阿叔,沒打攪你吧?”

說著往門縫裡瞅,見到東廚裡的掃晴娘,眨了眨眼,“阿叔,你就跟晴娘一塊兒住,晚上你睡哪啊。”

掃晴娘與筆君是舊識,李蟬記事起就被她照顧著,對她的感情與筆君相似,亦師亦母。

他要掃晴娘幫著處理事務,但因為掃晴娘容貌不老,又年輕貌美,就只好捏造了個不存在的亡兄,與自己一道來大庸的路上病故,留下了遺孀。

旁人看見兩個俊美的年輕人同住一屋,還是難免嚼舌根子。

這種事越描越黑,李蟬向來懶得解釋,但見聶空空這不諳人事的小姑娘也湊這熱鬧,就笑了笑,“就一張床,能睡哪啊。”

聶空空反而“啊”了一聲,臉紅起來,小聲說:“聶叔要我跟你報個信兒。”

這位二八少女對聶耳的稱呼時而叫阿爹,時而叫聶叔,輩分乍聽亂的很。

其實聶空空是不是聶耳的女兒,誰也不知道,當初顧九娘壞了嗓子,淪落進煙花柳巷裡,接過的恩客不說如過江之鯽,也是算不清的。

聶空空十二歲前還沒姓名,流竄在西市附近當偷兒,不知從誰那裡學了旁門,會一樣“盜水法”,喝下一碗盜水後,就算被人抓住痛打,也只是鼻青臉腫,不會造成內傷,她不偷財帛,專偷吃的,時常說一句“塵土十分歸舉子,江湖大半屬偷兒”,奉為圭臬。

被打的次數多了,別人知道這女孩兒打不怕,於是不怕賊偷,怕賊惦記,不敢再打她,聶空空一時變成了西市鬼見愁,人送外號空空兒。

後來聶耳為顧九娘贖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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