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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隨頓了一頓,低頭,卻正對上她那雙認真的眼睛。
謝隨這一輩子,自以為有家人、有朋友,可是其實,家人早已離去,朋友都是假的,真正願意等他的人,只有眼前這個認真的女孩。
有那麼一瞬,他甚至覺得這樣就足夠了,什麼廟堂江湖、什麼恩怨榮辱,他都盡可以忘記掉,只要她還願意等他。
可是一瞬過後,他就立刻清醒了過來。
&ldo;好啊。&rdo;他毫不在意地笑道,&ldo;等我啊,我們晚上一起過個節。&rdo;
秦念安靜地點了點頭。謝隨一把抓起長刀便出門而去,幾乎是不敢再看她一眼。
果然如謝隨所料,菜市裡早已沒有幾個做生意的了,他好不容易才買到了二斤牛肉,並五斤黃酒,心想沒法子,只能跟客棧借廚房一用了。
回來時他繞了點遠路,黃昏時分,他一手提著牛肉,一手提著黃酒,立在了延陵侯府的佛堂的屋脊上。
俯瞰下方,是個四四方方的院落,坐南朝北的那間是主堂,供著如來,他腳下的是左廂房,供著地藏,他對面的是右廂房,供著觀音。
院落的正中央是一座銅香爐,香菸透過爐頂上的博山裊裊地盤旋上升,彷彿雲霧繚繞的仙境一般。
這都是謝隨從小就看慣的景色了。
透過那蒸蒸雲霧,在那觀音堂中,有一個傴僂的老人,背對著他,正在跪拜念經。
那老人唸完經,向觀音拜了三拜之後,便顫巍巍地拄著柺杖站起來。她穿的是一身粗布的灰衣,花白的頭髮也只是一無裝飾地草草盤作了髻,但手中褐色的柺杖卻閃著清亮的光澤,杖頭是一隻昂首的鳳鳥。
這是朝廷御賜的鳳頭杖。
那老人低著身子,轉過身來,謝隨看不清她的臉,但他的目光已一分分地黯淡了下去。
無論是離家多少年的遊子,都不會忘記自己母親的身影的。
這時候,有人走進了這座院落。那是一名身形窈窕的貴婦人,髮髻上垂著金步搖,身上攏著紫貂裘,卻三步並作兩步地迎上前來扶住了老人,柔聲道:&ldo;娘親,今日是上元,侯爺蒙詔進宮去了,媳婦來接您吃飯。&rdo;
老人冷冷地哼了一聲,&ldo;你們還記得有我這個娘親?&rdo;
女子笑道:&ldo;瞧您說的,怎會不記得呢?明明每年的年關上,我們都記得清清楚楚的。&rdo;
謝隨又繞了一圈的路,才慢慢地、慢慢地繞回了西街上的客棧。
他已經知道安可期騙了他。
但是,騙了他的人,只有安可期嗎?
&ldo;你當真以為就我一個人,能騙得了你嗎?&rdo;冥冥中,安可期的話語彷彿又震響在耳畔。
可是他不願再想了,他實在已很疲倦了。
天極冷,寒風夾著翻飛的雪片吹刮在空蕩蕩的長街,夕陽的暉光將他的影子拖得很長、很長,搖搖晃晃的,像一個孤獨的鬼。
他走到客棧門前,又轉頭看了一眼對面的侯府大門。
大門上掛著的一對紅燈籠,像兩隻空洞洞的眼睛,正幽幽地與他對望。
那裡面就是他從小生活的地方,可是十五年後再回望,卻覺得是那麼地遙遠、那麼地陌生,自己好像已被永遠地隔絕於自己的過去了。
他終於是上了二樓,推開了那客房的門。
秦念正在桌邊等他,燈也未點,暮色將房中陳設映得發暗。見到他,她的眼神有一瞬的慌亂:&ldo;你可算回來啦。&rdo;
他靜了半晌,突然以腳跺地大喝一聲:&ldo;出來!&rdo;
房中物事一時都嗡嗡然震響,房樑上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