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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八時許,門外響起了槓夫敲著響尺的聲音,漸漸走近了,響尺發出&ldo;嗡嗡&rdo;的金屬聲, 告訴門裡裝殮的人,棺材來了。屋裡的人已將賽金花洗抹乾淨,換上了新白布小褲褂、藍面紅裡的綢棉袍。蓋上黃綢繡經文的棉被,輕輕地裝入了棺材。四個吹鼓手吹奏著悲哀的《小白菜》 調子,屋裡屋外的女人哭聲一片,男人也低聲啜泣。
這時雪停了,又颳起了風,呼嘯著,伴著這支小小的隊伍,將棺木抬出了衚衕,沿著曲曲折折的幾條小衚衕來到三聖庵。
第二天,北京各家報紙都登載了賽金花去世的訊息。孫會長已與該區幾位紳士商議,透過《 實報》向各界徵集捐款。此地區自治事務十一分所所長也轉懇綏靖公署急帳處及市政府,批准酌情撥款救濟。大家決定將賽金花葬在陶然亭香冢和鸚鵡冢之間, 以供人瞻仰,紀念這位做出不平凡事情的平凡女子。她母親則葬入萬安公墓。出殯訂於12月16日。從12月7日起在三聖庵開始弔祭。
《實報》上登出徵款訊息後,三天之後即得兩三千元。另有李苦禪、王青等人捐獻的近作60餘幅,在中山公園義賣捐贈。
出殯前三天的傍晚,弔唁的客人都已走了。冷清下來的三聖庵裡,一個油漆匠正在為賽金花的棺材再刷上一道紅色的油漆,並且畫上金色的荷花。侯太太和秀貞已回家去了,只有顧媽和蔣乾方披麻戴孝,坐在一邊凳子上守靈。
這時走進來兩位老年人。一位很瘦,身穿樸素的黑色中山裝,外穿一件黑呢大衣,留著花白的鬍鬚,拄著一根柺杖。另一位更老的老者留著雪白的山羊鬍,身穿灰綢皮袍,戴一頂細剪羊絨帽。他們二人不說話,只是緩緩地穿過散發著黴味、掛有數幅輓聯及佛經的外屋走到棺木前。這裡設定了靈位,放在棺木前的方桌上。正方有一幅賽金花的大照片,是她年輕時所照。頭上插著花,穿著寬鑲邊的錦緞衣,得意地微笑著。桌上另有香燭及供果,照片前一木牌靈位,上寫&ldo;魏趙靈飛之靈位&rdo; 七個字。
瘦瘦的老人摘下禮帽,先朝棺材鞠了三躬,隨後掏出一隻信封放在靈位前,久久注視著照片上這張熟悉的面孔。顧媽發現,他眼中含著淚,掏出一方帕子輕輕拭去。
第二位更老的老人也鞠了躬,也掏出了錢放在桌上。
隨即他們轉身欲走。
顧媽一見他們捐了錢,就上前說道:&ldo;二位先生請留步,請把姓名和款數寫在這裡。&rdo;她指著右邊一張方桌,上面支著一塊牌子,寫著&ldo;捐款處&rdo; 。
那位瘦瘦的穿黑大衣老人看了一眼朋友,說:&ldo;不必了吧!&rdo;
可顧媽卻懇求道:&ldo;還是留個名吧!&rdo;
那位白鬍子老者就說:&ldo;好吧。哎,楣甫,你也寫上吧!&rdo;
四十七、最後的日子(3)
事也湊巧,正好孫會長來了,一見二位,馬上拱手致意:&ldo;哎呀,沈老,您老也來啦!……哦,這位是……&rdo;
72歲的沈鑫,是早年洪鈞府上的幕僚。這些年來,與賽金花偶爾在一些場合見過面,總是問寒問暖,頗為親切。今天他帶來的另一位便是從上海過來的《恨海花》作者金楣甫。於是忙介紹道:&ldo;他是《小說大觀》主編金楣甫。&rdo;
孫會長一揚眉毛,說:&ldo;哦,您就是《恨海花》的作者,大名鼎鼎啊!失敬失敬!怎麼?是從上海過來的?&rdo;
&ldo;是的。&rdo;
孫會長一看他二人各捐100元,更是感謝,&ldo;二位如此慷慨解囊,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