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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司郎君道:「我最愛的是行草。」
褚蒜子吃了一驚,行草可不好寫,她將筆擱置在筆架上,道:「可否讓我看看你的字?」
司馬嶽笑道:「自然是好。還請女郎指點。」說完,他便走回自己的書案,將自己寫的書帖遞給褚蒜子。
褚蒜子接過一看,又吃了一驚。司郎君的行草瀟灑中又帶著些許恣意,彷彿大袖翩然的名士在山道上縱情吟嘯,最後一個「之」字一波三折,卻又圓潤婉轉,論筆力可比自己高明不少。想到此處,她稍稍有些慍怒,可知他先前稱讚自己的字好不是出於真心,不由地嗔了他一眼,道:「你的字,其實比我的好的多。」
司馬嶽見她白玉般的面頰上微微泛紅,似乎有些嗔怒,稍一思索,急忙解釋道:「其實也不是。我一個是佔了紙好的便宜,再說,女郎的楷書,確實比我寫的好啊。」
聽他這麼說,褚蒜子稍減尷尬,仔細看了看紙張,又將他字帖拿了起來,對著日光,仔細觀看。只見紙色潔白,如新出的蠶繭,上面又布滿如魚卵一般的紋點,再摸紙質,紙張柔軟光滑,驚訝道:「這難道便是東陽所產的魚卵紙嗎?」
司馬嶽點頭道:「女郎好眼力。」
東陽魚卵紙,又名蠶繭紙,是當世最好,當然也是最貴的紙。褚蒜子記得,衛夫人也曾推薦過此紙。但魚卵紙的產量少,一旦出產,便被世家大族一搶而空,她久聞其大名,卻一直未曾用過,而是用市面上稍次的剡藤紙。這司郎君究竟何許人也?竟然用魚卵紙練習書法?
想到此處,她不由仔細看了看司馬嶽。少年面色白皙,甚至比常人還要白上三分,眉眼自然是俊秀的,輪廓也比常人稍深,舉手投足之間,不同於桓溫的英武,稍顯文弱,文弱之中,又帶著貴氣。她心中不由疑惑更深。
這日習罷書法,褚蒜子辭別衛夫人,如平日一樣,出了王府角門,沿著烏衣巷,徐徐而行。這條巷道一向幽深安靜,只聽聞牛車碾在青石板路上,發出的吱呀聲。車中褚蒜子正有些昏昏欲睡,前方卻傳來些許嘈雜。她將車簾掀開一角,此時牛車正要經過謝府角門,只見角門洞開,兩個僕役正將幾個箱籠裝上牛車,牛車旁立著一個男子,十分眼熟。
註:引用於衛夫人著作《筆陣圖》。
第九章
褚蒜子敲了敲車壁,牛車停了下來。那男子聽到動靜,轉過頭來,正是桓溫。
桓溫也認出了這牛車是褚府車輛,臉上不禁露出驚喜之色,走到車的近前。褚蒜子將車簾又掀得稍大了些,在車內欠身道:「桓郎君。」
桓溫也拱手道:「褚女郎。」
褚蒜子微笑道:「桓郎君這是做什麼?」
桓溫道:「哦,我先前借住在謝府,如今已經尋到住處,正要從謝府搬出。」
原來,上巳節那日,桓溫在雞籠山巧遇庾翼,庾翼又邀請他過府一敘。第二日,桓溫便依約拜訪庾翼,兩人暢談天下大事,一見如故。庾翼又問起桓溫平生志向,知道他也想北伐,更是覺得此人是平生知己。
最後庾翼問明桓溫在京中住址,知道他借住在謝府,便道:「我過幾日便要返回西陽太守任上,這樣吧,我在東郊有座別院,也無人居住,只有幾個舊僕在打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便可住在那裡。」桓溫喜出望外,自是答應。
桓溫知道褚蒜子母親出身於謝氏,但顯然褚蒜子並非從謝府出來,便問,「女郎這是……?」
褚蒜子道:「我每三日便到衛夫人處學習書法。」
桓溫贊道:「女郎真是好學。」
褚蒜子抿嘴一笑,此時僕役已將幾個箱籠裝上牛車,桓溫擺了擺手,便有僕役坐上車座,駕車而行。褚府牛車緩緩跟在其後,桓溫則徒步跟在褚蒜子牛車旁,一人車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