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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了,也不知羞,若是叫你叔叔堂兄看見了,如何是好?”

她猶自籠在睏意之中,腦子昏昏沉沉的,掀了掀眼皮,撒嬌道:“娘,屋子裡太熱了,棚下倒還涼快些。”

“覺得熱,可以叫丫頭給你扇扇子。你八月份就十二歲了,到底不是孩子,總該收斂收斂。如此這般,以後誰能要你?”正說著,她已伏在母親膝頭,嬌聲軟語:“娘,誰要嫁人?橫豎我不嫁,只陪著娘。”

母親拿著團扇一壁替她扇著,一壁用手柔柔撫上她的發。聞言間,到底是繃不住笑了。

“砰”地一聲巨響,未挽一下驚醒,再看看周身,哪裡還有母親?

未挽忙推了房門看時,見落地罩垂下的珠簾正被奪門而入的風吹得瑟瑟作響,活像淵沔翻身是骨骼堪折的聲音,她一聽那聲音便心中驚懼,硬著頭皮挑了珠簾進去,才發現炕桌被淵沔掀翻在地,墨汁顏料撒了一地,那猩紅絨毯上一團團的染成了黑色。炕桌上的蠟燭掉在淵沔腿上蓋的猞猁猻大毯上,已一線線的燃起火來。

未挽頭皮一麻,忙從面盆架上端起銅盆,向大毯上潑,幸而火勢才起,反覆幾次也就撲滅下去了。

她微微喘著粗氣,怒火層生,道:“爺,如何又發了脾氣?”

淵沔癱在靠背上,面上是不自然的紅暈,他直直盯著炕罩上雕的流雲百蝠,不覺冷笑起來。

流雲百蝠,百福不斷。

他這樣的人,何來的福?

未挽素知他性情古怪,陰晴不定,便不再說話,蹲下身子扶起炕桌,只見炕桌下壓著一幅畫,濃黑的墨跡劃出長長一道,把宣紙生生劃爛。仔細看時,才知道原來畫的是一叢粉團薔薇,幾處蜻蜓。

“蜻蜓是這樣的嗎?”見她看著宣紙發愣,猶豫間,已經問出口。

未挽一驚,抬頭看他。他別過頭去,可以避開她詢問的目光。

“不想在這屋子裡已經呆了九年,竟連蜻蜓長得什麼樣子也極不真切了。”他的聲音輕飄飄的散開在半空間,輕到未挽恍若沒有聽清。

說罷,他發出低低自嘲的笑聲。這一笑,竟將未挽的眼眶笑酸了。

他也不過是個十九歲的少年,正是生氣蓬勃的年紀。奈何癆病纏身,早早將韶華斷送。

未挽重新為他放上炕桌,用毫筆舔飽了墨,就著那張宣紙畫了一隻,道:“沒有差多少,只是蜻蜓兩邊兩扇透明翅膀,不是一邊一扇。”說罷,又在上面寫了一句詩——

穿花蛺蝶深深見,點水蜻蜓款款飛。

“你識字?”淵沔稍稍有些精神。

“從前在家裡的時候,父親請老師教過,識得幾個字。”

“那你嫁給我這個病秧子,豈不可惜了?”淵沔忽然激動起來。

未挽眸中溫軟綿意俱散去,低頭不作聲,隻手腳麻利地收拾著紙墨,吃力地抬起炕桌向外走去。

“我知道你心裡不爽利!嫁給我這個將死之人,何等委屈!只不過你的命不好,充了官奴,又被主子賣了過來給我沖喜。你心裡有多少怨懟,不如統統說出來!”淵沔一口氣說下來,背上已密密出了一層汗。

未挽置若罔聞,在落地罩後的貴妃榻上歇下。

“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被主子賣過來?”淵沔冷冷發笑,手在大毯上攥成拳。

她眼前忽的一抹黑,兀自暈眩開來。

“天色不早了,爺早些歇下罷。”

“你過來——”

未挽怒意湧起,狠道:“爺是養尊處優的主兒,就不拿旁人當個人了?妾身自以為已夠隱忍,奈何爺緊緊相逼,爺為何不肯放過?”

淵沔“嗬”地一笑,道:“不肯放過?誰放過我呢?”

“有人不肯放過爺,爺就必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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