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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你既已經揭了榜,鏗鏘令主那廝一向是訊息最靈通的,你覺得你還活得過幾個雞啼?”
“喔、喔、喔……”
他忽然怪笑地發出一聲雞啼,那鳴聲中滿是調戲之意。
“喔、喔、喔……”
就在這時,豹子坊外,突然也接應了一聲雞啼。
那啼叫聲太像了,幾乎叫人分不出是人聲還是雞聲。
屋外的天空已然浸滿了夜——油紙一樣半透明的夜。油浸浸的黑幕穹頂上,星斗悽然。那雞啼聲突然響起,宛然悲切,讓滿屋人一時間都不由恍惚,似分不清這一刻到底是才入夜,還是已,接近黎明?
如不是那雞啼聲結尾處那一聲輕笑、極端輕視的笑,怕是都沒人聽得出那是人聲了。
那聲音分明在學“哭死人”,也是在嘲笑他。
屋中影子一晃,“哭死人”當場大怒,一個小身子掠起,捲起一團風,就向門外撲去。
他身子才撲出,他兄弟“笑煞人”就也跟著撲出,只聽他口裡還笑叫道:“苦瓜臉,你幹什麼這麼急著去找一隻雞?”
他講的可笑,但屋內人卻笑不出來,一時都安靜了下來。
屋外的人究竟是誰?竟敢嘲笑“笑啼俱不敢”兩兄弟,是真的不想要命了嗎?
而此時,在屋中的,有鏢行的、綠林道的、六扇門的……當然也有殺手,還有說不清幹什麼、只是混混、給人做訊息耳目兼打雜的。“江湖墟”本就是個九流雜處之地,有人為開眼界而來,有人為查案子,有人為當殺手,有人是要報仇。滿屋中人,幾乎個個身懷技藝。這時屋中為那叫聲所破,一下就顯出各自不同的姿態來:來開眼界的初入江湖的趟子手們還張大了嘴正不知是怎麼回事,他們經驗太淺,一向是要看人眼色,由別人告訴他們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的;卻有人忽悄悄行動起來,挪了兩步——這屋中,當然有來尋仇的,“江湖墟”中多殺手,他們也多仇人,有人找了來,可能已懷疑認定了某人是殺他親朋的殺手,這時機會到來,混亂一起,就在伺機而動。雖是鬼節七月半,但這屋中,必還有不必守這規矩的外人。
而真正的高手,這時就顯露了出來。只見亂象才起,屋裡剛才那人擠人,聚成堆,看著熱鬧的賭局,相互間交融如一團溼泥的景象就變了。個個人突然變成了一顆顆獨立的沙子,雖然彼此間距離依舊很近,但每一粒,都突然成一顆自我封閉的實體——沒有任何一顆沙子可輕易吞下或侵入別人身體裡去。
越良宵的神情也有些變了,他的身子沒動,只衣襟輕輕飄了一下,但他的氣勢護住了老闆娘蘇蕊的身體。
蘇蕊卻在笑,她笑得很舒心。
越良宵的眼睛卻已送向門外:這就是江湖,這也就是他一直熱愛、厭惡、痛恨卻脫也脫不開的江湖。因為,雖然他已經歷過無數次,但還是如此的熱愛著這樣的一刻——那種殺氣、張力、自保之念、求生的本能,以及僅只是活下去的慾望如此飽滿地撐開的一刻。
他的眼角還在掃著那個少年吳勾,感覺裡那少年猛地聳肩伸頸,像一隻振翅欲搏的小小的雄雞!
可笑而又可愛的、初出道的,要一啼驚人的小小的雄雞。
在屋中,人人幾乎都有一副好耳朵。片刻之間,已聽得屋外的衣袂披風之聲沿著門外那彎彎屈屈的小巷已來回掠行了幾度。
豹子坊外是長巷,長巷又側通曲巷,曲巷又接柳巷,可以由柳巷回銜過來。
人人屏息靜氣,在不明分寸之前,座中雖多高手,但沒有人會冒險出門的。
“陷阱!”
吳勾突咬牙說道。
他的身影忽然撲起,直撲門外。
他的身影才飛撲而起,屋中就有數人面上露出欽佩神色——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