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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序一 海子生涯1964~1989(2)
海子史詩構圖的範圍內產生過世界最偉大的史詩,如果說這是一個泛亞細亞範圍,那麼事實是他必須受眾多原始史詩的較量。從希臘和希伯來傳統看,產生了結構最嚴整的體系性神話和史詩,其特點是光明、日神傳統的原始力量戰勝了更為野蠻、莽撞的黑暗、酒神傳統的原始力量。這就是海子擇定“太陽”和“太陽王”主神形象的原因:他不是沿襲古代太陽神崇拜,更主要的是,他要以“太陽王”這個火辣辣的形象來籠罩光明與黑暗的力量,使它們同等地呈現,他要建設的史詩結構因此有神魔合一的實質。這不同於體系型主神神話和史詩,涉及到一神教和多神教曾指向的根本問題,這是他移向對印度大詩《摩訶婆羅多》及《羅摩衍那》經驗的內在根源。那裡,不斷繁富的百科全書型史詩形態,提供了不同於體系性史詩、神話型態的可能。然而這和他另一種詩歌理想——把完形的、格式塔式造型賦予潛在精神、深淵本能和內心分裂主題——形成了根本衝突,他因而處於凡‘高、尼采、荷爾德林式的精神境地:原始力量核心和垂直蒸曬。印度古書裡存在著一個可怕的(也可能是美好的)形象:吠陀神。他雜而一,以一個身子為一切又有一切身,互相混同又混亂。這可能是一種解決之道又可能是一種瓦解。——海子的詩歌道路在完成史詩構想——“我考慮真正的史詩”的情況下,決然走上了一條“赤道”:從浪漫主義詩人自傳和激情的因素直取凡‘高、尼采、荷爾德林的境地而突入背景詩歌——史詩。衝力的急流不是可以帶來動態的規整麼?用數學的話說:兩點之間的最短距離是直線。在這種情況下,海子用生命的痛苦、渾濁的境界取締了玄學的、形而上的境界作獨自挺進,西川說這是“衝擊極限”。
海子的長詩大部分以詩劇方式寫成,這裡就有著多種聲音,多重化身的因素,體現了前述悲劇矛盾的存在。從悲劇知識上說,史詩指向睿智、指向啟闢鴻蒙、指向大宇宙迴圈,而悲劇指向宿命、指向毀滅、指向天啟宗教,故在悲劇和史詩間,海子以詩劇寫史詩是他壯烈矛盾的必然產物。正如激情方式和宏大構思有必然衝突一樣。在他揚棄了玄學的境界的深處,他說了“元素”:一種普洛提諾式的變幻無常的物質與萊布尼茨式的沒有窗戶的、短暫的單子合成的實體,然而它又是“使生長”的基因,含有使天體爆發出來的推動力。也就是說海子的生命充滿了激情,自我和生命之間不存在認識關係。
這就是1989年3月26日的轟然爆炸的根源。
相對論中有一句多麼詩意的,關於巨大世界原理的描述:“光在大質量客體處彎曲”。
海子寫下了《太陽‘七部書》,推動他的“元素”讓他在超密態負載中挺進了這麼遠,貢獻了七部書中含有的金子般的真如之想,詩歌的可能與可行,也有限度的現身——長久以來,它是與世界匿而不見的。海子的詩之於他的生和死,在時間峻笑著盪滌了那些次要的成分和猜度、臆造之後,定然凸露出來,他也就生了。最後,我想引述詩人陳東東的一句話:
“他不僅對現在、將來,而且對過去都將產生重大的影響。”——是的,根由之一是,海子有他特定的成就,而不是從一般知識上帶來了詩歌史上各種作品的共時存在,正如在山巔上萬物盡收眼底一樣。
代序二 懷念(1)
懷念
西川
屍體是泥土的再次開始
屍體不是憤怒也不是疾病
其中包含著疲倦、憂傷和天才
——海子《土地‘王》
詩人海子的死將成為我們這個時代的神話之一。隨著歲月的流逝,我們將越來越清楚地看到,1989年3月26日黃昏,我們失去了一位多麼珍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