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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王老子問他也不會說,除非是他的日本主子!”王一民眉頭皺得老高,一邊在屋裡踱步一邊說,“我現在真有點替老塞擔心哪!”
“我總不相信弟弟會那樣……”
“我們不辯論吧。”王一民忽然站在盧淑娟面前說,“淑娟,對不起,我必須出去一下。如果秋影回來,你讓他先自己溫習功課吧。”
盧淑娟一聽忙站起來說:“你看你,衣服讓汗塌溼了還沒換呢,就這樣又跑出去有多難受啊!”
王一民摸著衣服,感動地直望著盧淑娟說:“這對我來說是常事,你忘了我們頭回說的話了?”說完,他往後退了兩步,又一揮手,一轉身快步走出了屋門。
盧淑娟攆到門旁,看著王一民輕捷地跑下樓去。她一隻手扶在門框上,一隻手捂在臉上,臉上火辣辣地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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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酋玉旨雄一對日滿俱樂部成立一週年的紀念活動極為重視。他嫌現有的俱樂部活動場地小,劇場也只能容納四五百人,太擁擠,沒有氣魄,便下令將哈爾濱最豪華的旅館馬迭爾包下來。那裡不但有最漂亮的舞廳,最講究的餐廳,還有一座三層樓座帶包廂的劇場,是哈爾濱當時首屈一指的演劇場所。
演出《茫茫夜》的時間定於晚上七點鐘開始。盧淑娟母女領著春蘭和冬梅恰好在開演前五分鐘到達馬送爾旅館門前。這時間是盧淑娟掌握的,她說這樣可以進劇場就看戲,免得引人注目。
馬迭爾劇場本來向北街另開一個人場門,出人劇場可以不經過旅館正門。但今天為了警戒上的可靠和禮遇上的周到,所有的來賓和觀眾都走旅館正面的大轉門。大轉門兩旁站著兩個身高足有一米九零的胖大老白俄,穿著一樣的深綠色呢子制服,制服的褲線、袖頭、雙肩、立領上都繡著金線和紅絛子,腳下是一雙擦得明光鋥亮的牛皮靴子。兩人身高一樣,穿著一樣,甚至長相也差不多,都是碧眼黃髮,方面闊口,而最有特點的是那蓋住臉部將近三分之一的濃密黃鬍子。這鬍子從耳邊、兩腮、上唇、下巴等幾個部位蓬蓬勃勃地長出來,在嘴下邊彙集到一塊,又被梳理得一齊向前撅撅著,顯得很威武。
這兩個老白俄是經年累月站在門旁的,是馬送爾旅館最引人注目的活“雕塑”(當然他們是輪班更替的,不過因為服裝一樣,個頭、長相挑選得也差不多,就使人感覺總是那兩人)。今天與往日不同的是在兩個老白俄旁邊,又增添了新“擺設”:左邊添了兩個全副武裝的日本憲兵,右邊添了兩個腰挎洋刀的偽滿警察。在憲兵、警察外邊,又站了兩個既會中國話又懂日本語的朝鮮族人,他倆穿著瘦小的東洋式西裝,胸前掛著紅布條,明面上是招待人員,實際是兩個嗅覺靈敏的“獵犬”。
大轉門前這八個人,四個民族。身份不同,姓氏各異,倒也形成一種五花八門的特殊局面。
盧淑娟母女乘坐的最新式的尼格來維兄弟汽車公司的小臥車到達馬送爾門前的時候,正是來賓和觀眾人場的高峰階段。小汽車在門前一停住,春蘭和冬梅就先跳下車來,攙扶葛翠芳下車。這兩個姑娘因為今天是到“洋”地方來看戲,就都穿上了那身洋打扮,雪白色的布拉吉配著紅色的四寸高跟鞋,兩條大辮子上繫著紅綾子,鬢角又都斜插著一枝白茶花,真是既雅素又豔麗。而被她倆攙扶下來的葛翠芳又穿著一身黑色金絲絨的長旗袍,這一來真是黑白分明,對比強烈,就像兩個白天鵝扶著一隻黑天鵝一樣好看。當然葛翠芳穿得也不是那樣簡單,一條珍珠項鍊和兩顆鑽石耳墜兒就給她增添了珠光寶氣,何況還有鬢邊的一株寶石花呢。
緊跟著葛翠芳從車上下來的就是盧淑娟,這姑娘今天穿得倒是頗為樸素,和王一民第一次見到她時差不多,一件天藍色毛料旗袍上邊罩著她愛穿的那件墨綠色馬甲,白襪子,黑布鞋,整潔、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