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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車軸(1)
小寶奶奶說七太爺“不著調兒”,是有原因的。這個老頭很怪,一生中有過多次突然出走一陣子的驚人之舉。本來,在我們這個大山裡,人們的活動半徑很小,好多人一生中,都沒有走出大山過。一個僅僅進過縣城的人,回到家裡,很可能在一段時間內,成為全寨子內的新聞人物。七太爺的心性浮躁,每隔幾年不出去轉轉,就好像透不過氣來。他這種突然跑出去的壯舉,用帶有哲學意味的語言來解釋,大約是屬於“靜極思動”,與“事物都不是一成不變的”道理一樣。
七太爺因為年紀太大,在我們馬寨多多少少算得上一個人物。一個人活了三個朝代下來,竟然沒有去見閻王爺,那肯定是個“人精”了。其實他的智力並不高,自小除了淘氣,沒有多大本事。
七太爺小時候上的學是私塾,讀了一年,連“三字經”都沒有“包本”。這一年中,每當放學回家,姐姐們問他學了些什麼。他回答得很帶有幽默成分:姐,你們放心,我學的東西別人給我記著哩。因為不會背書,老師沒少用竹劈子打他的手心。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人打過他一指頭,他實在受不了,從此,對讀書越發缺乏興趣。一捧起書本來,就不住地打呵欠,把老師氣得直搖頭,文縐縐地罵他:“豎子不足為訓,豎子不足為訓!”他並不知道“豎子”是個啥東西,白鬍子老師的酸腐味,更讓他厭煩得不得了,說啥也不去上學了。父母本來就嬌縱他,奈何他不得,裝腔作勢地要打他,他說,你們要打我,我就跑!一家人立刻嚇得變顏失色,只得由著他的性子胡來。從此,他成了一個放牛娃兒,整天和一群小夥伴們,在山上翻筋斗、打群架,爬樹上掏鳥窩、下河裡摸小魚、扒螃蟹,偶爾勤快一次,頂多是拾一些柴火,還要鬧著大人給買糖果吃,就這樣不知不覺地長成了大人。
在這次失蹤的近幾年裡,七太爺的記憶力迅速減退,經常掂著菸袋找菸袋,拉罷了屎忘記了擦屁股,稱呼比他小得多的人“哥”或者“叔”、“爺”,明明沒有吃飯卻說自己已經吃過了,吃過了飯又問為什麼沒有給他做飯吃。性情更是“老變小”,竟然像個頑童一樣,顛三倒四。孝順的小寶媽常常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哄著他,責怪他,如同對待小寶兄妹們一樣,就連偶爾家裡有了糖果或者花生,也要給他留上一份。
在七太爺一生的突然出走中,弄得影響大一點的,好像都與車輛有關。最早的一次出走是關於牛車,這件事情,應當完整地對大家說說。
七太爺生於19世紀80年代初的一個秋天,他與杜小寶爺爺的爺爺是一母同胞。因為當時在我們這一帶,姓杜的只他們一家,稱他為老七,並非是堂兄弟們的排行,而是他們兄弟姊妹們男女混排,他是老七。他的父母,生下了五女二男,大的是男孩子,就是杜小寶爺爺的爺爺,比他大了將近三十歲。“頭生稀罕老生嬌,挨打受氣正當腰”,他是最小的一個,所以,一家人把他寵上了天。現在,我們山裡還有一種風俗,就是怕最稀罕的孩子養不大,在小時候剃頭時,腦門上留一個“木梳背兒”,腦後瓜留一點頭髮,束成一個小辮子,說是“鱉尾(yi)兒”,表示嬌寵的意思。可以想來,七太爺生在清朝末年,本來就是留辮子的,他小時候的辮子恐怕也有“鱉尾兒”的味道。
在他五歲時的一天,一家人都知道他到大街上玩耍去了,誰也沒有在意他去了哪裡。到了吃中午飯的時候,他媽媽沒有見他回來,就讓他三姐出去找他,三姐跑遍了整個寨子也沒有見到他的蹤影,氣急敗壞地回家說他不見了,全家立刻著了慌,四路發兵找他。附近的幾個莊子找遍了,問遍了大人小孩,怎麼也找不到他。又在幾條深水河溝裡,都用竹竿紮了扎,河裡泛起一陣陣臭泥泡兒,就是不見他浮上來。他大哥還帶人到山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