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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已經快燉爛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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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碧雲把譚功達結婚的訊息告訴她,姚佩佩起先只覺得有點錯愕,彷彿與自己沒有什麼關係似的。這就好比牙痛,剛開始發作的時候,只不過是牙根略微有點發酸而已。譚功達苦熬了這麼多年,挑來挑去,最後居然跟一個乞丐結了婚!而且那乞丐還帶著一個拖油瓶的孩子,怎麼可能?
姚佩佩騎著腳踏車,沿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往前騎,忽然發現自己越騎越快,好像正在參加腳踏車比賽似的。她路過西津渡東牌樓下,看見那兒聚著一堆人,正在觀看露天電影。她捏住閘,一隻腳跨在腳踏車上,看了一會兒。任憑她如何集中注意力,卻怎麼也搞不清電影到底講了一個什麼故事。那個扮演理髮師的演員,名叫王丹鳳,她倒是很熟悉。因為在姑父的臥室的牆上就貼著她的大幅像片。大概他每天看著王丹鳳的肖像入眠,才會抵抗不住那個化學女教師的進攻,被人家輕易俘獲……姚佩佩看見全場的人都張著嘴在大笑,可她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笑。在她看來,電影情節沒有一處是好笑的。
夜風涼涼的,吹到臉上,薄薄的面板像是沾了辣椒水一樣,沙沙地痛。姚佩佩用手背輕輕一碰,才發覺自己原來一直在流淚,連脖子裡都是粘糊糊的。一直到電影散場,牌樓下的人早已走光了,她還站在那兒。兩個放映員正在大方桌上收拾放映機和膠片。隨著那臺發電機的&ldo;噠噠&rdo;聲突然中止,挑在竹竿上的電燈也隨之熄滅,四周一片漆黑。
姚佩佩推著腳踏車回到家中,她擔心把姑媽他們吵醒,也不敢開燈洗漱。回到自己的房間,正要上床去睡,姑媽輕輕地推開了她的房門,把她那微微謝了頂的小腦袋伸了進來,問了一句:&ldo;怎麼回來得這麼晚?&rdo;又把腦袋縮回去了。
不一會兒,姑媽手裡拿著一塊絲綢面料,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臉上笑嘻嘻的,把那塊面料拿給佩佩看,壓低了聲音,道:&ldo;多好的料子,這是真正的杭州雙面綢。自打離開了靜安寺,嫁到這個鬼不生蛋的地方來,還從未見過這麼好的衣料。你摸摸,比那剛養出來的小孩屁股還要滑溜呢!&rdo;
都已經半夜三更的了,姑媽不知哪裡來的興致,翻出這麼一塊面料來,讓她看。姚佩佩正在狐疑,姑媽就把那料子抖開,用下巴夾住一端,讓它自然垂掛下來,對著大衣櫃上的一面鏡子扭著身子比劃起來。
&ldo;佩佩&rdo;,姑媽轉過身來笑道,&ldo;這塊料子你穿顯得老氣了一點,送給我去作件旗袍怎麼樣?只怕如今的人不作興穿旗袍了。要是做件襯衫呢,料子裁開了又可惜。&rdo;
姑媽這話說得實在蹊蹺,這料子本來就是她的,她要是喜歡拿去做什麼都成,幹嘛還非得讓自己送給她?自從上次那兩個外調的辦事員登門之後,姑媽對自己的態度越發親熱得可怕,不論什麼事,都來與自己商量。父母死了之後,她在無奈之下跟著姑媽來到梅城,按說寄人籬下,受人白眼就是本分。對於姚佩佩這樣一個凡是總是愛往壞處瞎想的人來說,這種過分的親密,讓她心裡背上了沉重的包袱和債務。就像是無端受人恩惠卻又無以為報。況且,姑媽一心巴望著自己能去省城工作,光大門楣,這種親熱彷彿是預先交付的酬金,萬一姑媽的期望落了空,自己拿什麼來償還?這樣想來想去,又覺得自己似乎變成了一個人質,心裡橫豎都不是滋味。姑媽見佩佩面有憂戚,神情倦怠,料她累了,說了聲:&ldo;時候不早了,你累了一天,也該早點睡了。&rdo;就帶上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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