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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妃怔神,眼淚順著蒼白的臉頰流下來,她苦笑一聲,「你對侍女都如此真心,我的家人卻為了地位讓我以身飼虎。現在就算安王倒臺,我與他和離,也就是個被拋棄的棄子了。」
簡臨青皺眉,「你之前有做過這種事情嗎?」
安王妃咬著牙,「絕無,只是這次代價太重,我太害怕了……」
簡臨青揉了揉額頭,吩咐人帶她下去休息。
他把這話撂在一邊,看向晏沉,這才注意到他的衣袍下擺都是血,「你沒受傷吧?」
晏沉因他的關心彎了彎眼眸,「沒事,一切都很順利,只是你這裡出了變故,是我不好,若我想到了這一層,木槿也不會……」
簡臨青拍了拍他的肩,「你以為你是神仙啊,算無遺策的,沒事了,算是虛驚一場,後面還有事情要等你處置吧,快去吧,別在我這兒耽擱時間了。」
晏沉點頭應是,卻問,「你覺得寧王如何?」
簡臨青思索一瞬,「這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也夠狠,皇后和安王雖百般不是,但應當沒有任何對不起寧王的地方吧?」
「皇后是個好母親,安王也是個好哥哥,他們最大的過錯就是,一個在他們出生之時就定死了他們的將來,另外一個從來沒想過自己的弟弟也是想當皇帝的。」
簡臨青聞言冷嗤一聲,「但寧王自己有嘴,他大可以把一切說開,而不是這樣緘默地盤踞在幕後,欺騙著愛他的人,因此,我覺得寧王此人,不可為伍。」
晏沉深深地凝視著他,「確實如此,今日過後,他會失去最重要的東西。」
晏沉去養心殿處理接下來的事務,女眷孩童紛紛被接出宮,簡臨青一行人也離宮了。
皇宮像是最大的漩渦中心,有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攪弄風雲,也有人憑一己之力將風波平息。
安王意欲弒父逼宮,已經貶為庶人,幽禁一生,而比這更加震驚朝野的是,被保護下來的皇上,召集重臣,口述了一封罪己詔,還命人以此立碑,就鎮在武威門,受萬民唾罵,警醒後人。
罪己詔中,皇帝一五一十,毫無隱瞞,講他如何嫉恨晏修晏將軍,如何覬覦溫柔貌美的晏夫人,是怎樣設計陷害,勾結外敵,將本該流芳百世的忠臣戰神碾進了汙泥裡,讓他落得個屍骨無存,萬民唾罵的下場。
罪己詔一出,舉國震驚,有人說這是皇帝彌留之際幡然醒悟,也有人說是晏將軍唯一的兒子隱忍蟄伏多年,逼著皇帝終於認罪。
無論說辭有多少,晏修叛國一事真相大白;有人哭著喊著說一直都覺得晏修將軍是清白的;有人已經自發地從住處出發,三跪九叩去晏將軍埋骨之地道歉;有人漲紅著臉不承認自己說過那般惡毒的謾罵;有人著書立說有人脩金身大像。
然而與這件事關聯最密切的一個人,已經把自己關在聽溪園裡足足五天了。
晏沉只覺得疲憊。
他本來以為讓父親沉冤得雪還有很長一段布滿荊棘的路要走,然而皇帝不知道是在鬼門關走了一圈良心發現,還是因為慘遭親兒子的戕害讓他想起了曾經以命相護的故人,亦或是被藥折磨得不敢再掙紮了,總之他坦白了。
真相大白,沉冤得雪。
可他呢,短暫的喜悅之後他安排好一切事宜本想回來和簡臨青共酌,在醉意朦朧蜻蜓點水地提及一些過去的往事,卸下肩頭沉沉的重擔,大醉一場,大夢一場,開始全新的一天。
可他備好酒之後,倏然空茫了。
那山一般的重擔消失了,那遍佈荊棘的路也不見了,這些東西不見了,他驟然發現,他就什麼都沒有了。
像是置身在茫茫大霧裡,不知道何去何從。
一切塵埃落定,他之後,要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