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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成不置詞,他心中有當務之急。
「應該是很快的。」大慶瞭解他迫切的心理:「那邊據說租房子的錢都沒有了,您這一千大洋是救急。時間主要花在路上,火車來回四天時光,算算大概初八初九到手差不離。」
初九拿到戶籍紙,只要她那裡沒有問題,就可以去登記。上海人多眼雜,登記不適宜。
「蘇杭也不行,最好是訊息閉塞的僻靜小城,不能讓人認出我來,當地派出所要提前打理。」幼成道。
「這個好辦,上海周邊無數小鎮,鄉下人哪裡能夠看得到老闆您這麼好的戲?保證沒人認出您。到時候我塞點錢給鎮長,說不定還能包您一桌酒席。」
酒席就算了,他們這種情況,找個清淨點的地方吃頓飯休息一陣便萬事大吉,就是委屈她了,不能給她個儀式,但是他在法律上不肯對她有一點馬虎。好在來日方才,按照他的想法,好生活在後頭等著他們呢。
「唉……」大慶無可奈何嘆出一口氣。
幼成正在興頭上,又在忐忑中,聽這一聲嘆息很嫌喪氣。
大慶說:「老闆,沒別的,我只是擔心,這事萬一洩了密……」
洩密就公諸於世,他嚴幼成不見得為了唱戲一輩子不娶妻。影響是一定會有的,迷他的人有一部分要因為這個深受打擊,夫人那邊也有些交待不過去。不過那都是後話,後話只能後來處理。
破釜沉舟的打算是退出梨園,放棄這如日中天的營生,他不是不擔心,希望不至於。
「大丈夫為人處事,顧慮那麼多『萬一』,寸步難行。」他道。
大慶先走,因為幼成不希望有人同住,傭人燒過晚飯收拾停當也離去。晚上八點多,幼成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書也看不進,戲也唱不出,不免想東想西。
說是初六,向來穩重的他等的煎熬,有些沉不住氣。
「她外出不容易。還是我去,怕什麼呢?不過小心一點。夜深人靜翻過牆,直接找到她閨房裡!」
他這樣想著,穿上棉袍,戴好圍巾帽子,開啟門,起風了,眼睛睜不開,他走出門檻又退回去。
「如果她這時正好尋過來,豈不是岔了道?走過來走過去,這一晚上浪費?」
譬如兩人走失了,其中一位最好原地不動,就是這麼個道理,他卸下全副武裝,重又坐在沙發上,聽得玻璃窗劈啪作響,來到窗邊往外看,天墨一般地黑,風呼呼地,風片夾帶雨絲,雨絲裡有雪籽,雨夾雪啊,這是江南最惡劣的天氣,她怎麼會來呢?定是來不了的!深鎖香閨想必她也頹廢。
明天吧,明天是初四,等到明晚她再不來他便到她家做夜賊。他上樓回房洗漱一番倒在床上,窗簾懶得拉,床頭燈照著,窗外雪籽眼看轉了雪片,一朵朵洋洋灑灑飄散開去。
不想睡,也不想看書,靠在床頭閉目養神,忽聽見「咚咚」一聲,悶悶地,像是敲門聲,難道已經在做夢?
「咚咚!」
他睜開眼睛,拿起手錶看,十點半,是幻覺吧?他今天一天幻覺往復無數次,自己對自己充滿了同情。
「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起來。
掀開被子,鞋子來不及穿,赤腳奔下樓去,千真萬切,咚咚咚咚,一聲聲敲在他心坎上,他拉開門銷,一番雪、一點雨,卷進來一個人。
圍巾濕了,包住頭也是無用,她臉上是雨,大衣是雨,鞋子浸濕了,像是紙糊的一樣,她站立在門口,門下積了一灘水。
「幼成,是我!」
一把抱過她來,他的睡衣被她一身水沾濕了,面板沁涼,心裡滾燙,他壓著她包在頭上榨得出水來的圍巾,激動地語無倫次:「我知道你會來的,我知道,就知道,你來了,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