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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刺刀
隔著兩層偏薄的吉服,燕攸寧實是緊張得緊,心跳得幾乎要撞破咽喉,也不知他能不能感受得到。她不敢看霍西洲,唯恐令他發覺了自己的異樣,但她不得不去留意霍西洲的神態舉止,她發現那一盞毒酒下去之後,他竟彷彿毫髮無損,步履穩健,將她輕而易舉地便送入了羅帷。
燕攸寧被他放在榻上,金色的海棠並蒂紋在紅光之中更顯曜目。
她被迫脫去了外袍,整個人更為恐懼地仰臥在褥間,近乎縮成了一團。
霍西洲停在簾帷外,緩慢地除去身上礙事的外袍,目光瞬也不瞬地落在她的身上,直至外袍終於脫下,他也慢慢側躺倒她身邊,一臂橫來,鎖住了她的香肩。
她又被迫側過身,與他的目光撞上,燕攸寧錯愕地凝著他。她不知道是何處出了差錯,左僕射拿著東西來時,說這東西可以見血封喉,尋常人斷難忍過一盞茶的功夫,可如今,一盞茶的功夫早過了,霍西洲卻安然無恙。
究竟是何處不對?
她不可能記錯陰陽壺的裝置,如果她記錯了,那麼現在死的人應該是她自己,而她現在,也還好好的。
正胡思亂想之際,霍西洲的俊臉忽不知何時起已近在咫尺,呼吸直逼她面門,燕攸寧更是嚇了一跳,只感到身子一重,竟是被他壓住了動不了,霍西洲凝視著她的面容,低聲道:「阿胭,你心思不專,是在想何事?」
燕攸寧自然不可能說,她在想如何讓他死的事兒。
他凝視著她,聲音愈來愈低沉:「其實我知道,你答應嫁給我,定也是心中盼著能好好活著。好好活著,是從前你教給我的,我從來一刻不敢忘,現在我拿這句話告訴你,只要有我霍西洲在一日,絕無任何人,膽敢傷你分毫。」
說完,他的嘴唇似是輕輕挑了一下,露出一種令她很是熟悉的神情,那是男人動情的模樣。果不其然,他的臉低了下來,朝著自己的紅唇吻過來。唇瓣炙熱,但舉止卻多了從容和珍視。
就是現在。
這就是他最放鬆的時刻!
燕攸寧眼眸一暗,驀然一咬牙,藏於內袖之中的刀鋒立刻破出,直取霍西洲腰腹要害。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一片電光火石間,霍西洲突然屈膝,撞擊中她的手腕,刀偏斜了三寸,擦著他的皮肉而過,僅能劃傷他的裳服,接著,燕攸寧手中的刀便被霍西洲握住了,鋒刃陷入了他的肉掌中,幾乎能聞到刺鼻的血腥味,那是燕攸寧最厭惡的味道,她無比嫌棄地皺起了眉。
霍西洲意外,將帶血的刀拿給她看,神色受傷至極。
「你要殺我?」
燕攸寧不說話,只緊咬著下唇肉。
霍西洲的臉色轉為自嘲,一瞬間變得顏色慘白,「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可是阿胭,你怕是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一旦緊張發狠的時候,會咬舌頭。」他自失地笑,「你說十年你把酒量養好了,這個習慣卻是始終沒有改,方才如果不是……我會被你刺中的。」
因為他對燕攸寧,從始至終毫不設防。
燕攸寧冷冷盯著他,「我刺不中你,只不過多賠上我自己一條性命,你也未必活得了。」
話音落地,便從霍西洲的鼻中驀然流出兩條腥紅的血,如連珠子汩汩地滴落在她素色繡紅蓮花開錦紋的裹胸絹布上,洇開大團牡丹,霍西洲蹙眉,抬手擦了擦,手掌很快又塗滿了自己的鮮血,血液從指縫間嘩啦溢位、滴落,他的頭腦一陣眩暈,但也終於徹底地明白了。
今日,這根本不是什麼大婚,而是詭計!
所有的一切,均是早有預謀,是她盼著自己死。她苦心孤詣,以身犯險,是盼著自己死。
沒有所謂真心,那個前來向他告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