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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整個人,整顆心都在發顫。
可在這權力之路上浸淫多年,她太懂得如何掩飾自己真實的內心,不讓對手看出絲毫破綻,連昔日兩宮太妃在這方面都未必是她的敵手,更何況是粗蠻漢子霍西洲了。
於是她帶著如花笑靨,問他:「十年了,你可好?」
霍西洲彷彿精神為之一振,雙眸立刻變得清亮了許多:「娘子,你在問我麼?」
燕攸寧繼續笑,手指了指重華殿內最亮的那支紅燭,「你難道忘了這是什麼日子麼?今晚本是你我成婚的,我再不是你的女主人,今晚,我是你的妻。」
他黝黑的面龐浮現出驚喜交集的光彩,幾乎不敢相信,燕攸寧微微一笑,朝他又道:「你可以喚我乳名。」
霍西洲望著她,很是驚詫,隨即扭捏赧然,幾乎不敢看她,只低語著,問道:「你的乳名……是什麼?」
燕攸寧笑容不減:「阿胭,以前家裡人就是這麼喚我的。」
霍西洲微赧,右手食指在左掌心撓了兩下,「阿胭。」幾分小心,幾分珍惜。
看他這樣子,自己應該已經取信了他,燕攸寧在心中想道。接下來的一切,她需得更加小心行事,遂沉吟少頃,道:「你我該飲合巹酒了。」
說罷,她起身,將右手滑進他的大掌之間,反握住他手,牽他往那方漆金的紅案而去,案上供奉的少牢肥嫩,油光水滑,正當極鮮美時。他一路只沉默地跟在她身後,不作反抗,亦不言語,燕攸寧停了停,疑惑地回眸。
「西洲?」
他定定地望著她,不動。
燕攸寧心裡到底是沒底,怕他察覺出不對來,假裝失落地垂下了長睫,「你可是,還記恨我當年對你無情……」
「夫妻在大婚的這一天都要同飲合巹酒,如此於洞房前方才算是禮成,你不願意嗎?原來,你不願意。」
霍西洲立刻搖頭,他突然伸臂重重地將她拉進了懷抱裡,一雙鐵臂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燕攸寧怔了怔。霍西洲已將臉埋進了她的頸窩,熱烈的濕霧噴薄在她的肌膚上,令人感到又癢又麻。
「你……你怎麼了嘛。」
燕攸寧幾乎透不過氣來,聲音發得艱難,便帶了點真切的鼻音,竟顯得多了一絲嬌憨。
霍西洲搖頭:「我只是突然想到那昏君……算了,不提也罷。」
燕攸寧抬臂,摸了摸他的背,「我和他,早已無關。」
這句話是真的。
廢后那日,燕攸寧曾經字字句句清楚明白地告訴李萇,一旦廢后,從今以後,兩不相干。
李萇執意廢后,她便成全了他。
霍西洲「嗯」了聲,似是表示認可,但雙手抱著她,卻是沒有鬆開。
燕攸寧想了想,不得不提醒他:「你弄得我疼……」
此言一出,方才還粘著人不肯放的霍西洲當即鬆開了她,並露出少許無措的神色來,「合巹酒是嗎?我要喝,阿胭,你也喝。」他的眼睛異常明亮。
燕攸寧輕睨著他,心道,他果然不會信任自己。
面上,卻是溫柔的微笑,盈眸低瞥,瀲灩含情。
「嗯,自是要飲。」
她轉過身,緩慢地拾起跟前的鏨銀嵌玉龍鳳呈祥紋酒壺,另一隻素手執盞,只聽見嘩啦啦清脆的水流聲,就當著霍西洲的面,落入了酒盞裡頭。
接著如法炮製,也均是看似無意地當著霍西洲的面,倒了酒進第二隻酒盞。
霍西洲望著燈下斟酒的美人,翠鬢若墨,紅腮如霞,素手如藕,一身錦繡爛漫,美得分外驚心動魄。他再一次,忍不住喉結滾動,一種熟悉而又陌生的衝動猶如沸騰的巖漿迸發開來,直竄上心房。
她是他少年時代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