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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才會想起?
姜沉魚顫顫地將視線轉向姬嬰,姬嬰的白衣在黯淡中散發出柔柔的光華,看起來是那般超凡脫俗,疑非人間客,而她,又實在是太喜歡他了……喜歡到,所有智慧一到此人面前全部停滯。
明明是很容易就想到的,但卻一直、一直沒有往這方面想啊……
唇角忽然有點苦澀,難分憂喜。
姬嬰出現在此處絕非偶然,聯絡這些天來發生的每個事件,再加上他又控制了銘弓,由此可見,必定是要在程國作為一番了。那麼,他的用意究竟是什麼呢?吞併程國?不可能。內亂或可一時奏效,但要改朝換代,卻不是一夕拿到了玉璽皇位就足夠了的。就算今夜他用奇術順利奪宮,但明日事情傳將出去,程國人怎會善罷甘休?到時候各方霸主掀竿而起,救國衛主的旗幟打的要有多冠冕堂皇就有多冠冕堂皇……不不不,這麼大費周章又沒有成效的事情,姬嬰是絕對不會做的。
那麼……扶植傀儡?
姜沉魚心頭微動,彷彿一道光,穿透黑暗,將所有繁複的、扭曲的景像一一照亮。她這邊正有所頓悟,那邊赫奕在長時間的沉默後,終於再次開口道:“果然……是你。”
他的這句話,無比隱晦,意義多重。
而姬嬰卻好像聽懂了,淡淡一笑:“為什麼不可以是我?”
“我一直在奇怪,昭尹年少輕狂、野心勃勃,加上剛平定內患,正是雄心最盛之時,連我偶爾路過璧國都要來暗殺一番,怎麼對程國這麼大的一塊肥肉卻如此怠慢,只派一個沒有根基的侯爺和一個屠夫出身的將軍隨隨便便走一趟……果然是另有暗棋。” 赫奕說到這裡,輕輕一嘆,“我原本以為那枚暗棋是虞姑娘,因為她太聰明也太神秘。”
聽他提到自己,姜沉魚咬住下唇,不知為何,臉紅了。
“而且無論從哪方面來看,也的確如此:江晚衣身陷程宮,是她趕去相救;程三王子投帖,卻獨獨請她一個;作為江晚衣的師妹,她不通醫術;作為一名藥女,眾人卻都要聽從她的命令;作為一名使臣,她甚至擁有兩名一流暗衛……她的地位毋庸置疑,十分高貴也十分重要。”
姜沉魚的臉更紅了,卻不是因為羞澀,而是慚愧。
她畢竟還是太稚嫩了。
以為自己已經顧慮周全,以為一切都盡在掌握,誰知旁人看來,竟處處是破綻……而派這樣處處破綻的自己來程國,恐怕,才是昭尹——或者,是姬嬰的真正目的?
這樣一來,大家的注意力就全聚在了她身上,看她如何折騰,而疏忽掉藏在更深處的一些東西。
姜沉魚的手,在袖中無聲揪緊,原本是難辨悲喜,這一刻,通通轉成了悲傷。悲傷自己的淺薄、自作聰明、還有……身後推手者的無情。
剛才街角,若非姬嬰趕到,那一刀劈落,自己便真的成了冤魂一隻。現在想起,都還不寒而慄。
那將她推入此番境地的人,無論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在他心中,她姜沉魚不及敵國的一場內亂重要。
所以……如果、如果這樣的決定,不是昭尹,而是由姬嬰做出的,叫她情何以堪?
姜沉魚垂著頭,手指不停的抖,鼻子像被什麼東西塞住了,再也呼吸不到空氣。
她想她就要暈過去,很快就要暈過去了,太難受了,太難受了,這麼這麼的難受……
一隻手忽然伸過來,隔著袖子壓在了她的手上。
說也奇怪,她的手就很神奇的停止了顫抖。
姜沉魚抬起眼睛,順著那隻手往上看,淡淡的光線裡,姬嬰眸色如星,映著她,照著她,堅定、關切、溫暖。
於是消失的空氣重新湧回鼻腔,新鮮的、清涼的、卻又是……救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