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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中弟子深感痛心,這重光長老自己一把年紀耽於修行便罷,竟也不深思下面這許多弟子正值血氣方剛心中瘙癢難耐,真真是豈有此理,只是至今無人敢於宣之於口。
這日,醉花蔭裡又是百花齊放,林中以鳳凰花樹最是繁多,枝頭好一片春意鬧騰,四下裡更是奼紫嫣紅,蜂鳴蝶舞。
忽忽一陣清風拂過香團錦簇的花枝,花瓣紛紛揚揚似紅雪般肆意飄灑,打著旋兒落滿樹下一人的衣衫。那人一襲藍白道袍,頭戴玉冠,兩條長長的玉絛隨風在腦後微微飄蕩,紅香輕軟的鳳凰花瓣似是也愛極了這長身玉立、謫仙般清雅華貴的男子,在他肩上袖上流連停佇,直至一隻瘦削白皙的手輕輕將其拂去。
那人看年紀不過弱冠,眸染墨色,眉飛入鬢,形狀美好而略顯狹長,襯著那玉雕冰塑的面容,竟是個世間少見的美男子。他坐在花樹下一塊青石上,斂衽曵袖,將拂過花瓣的那隻手輕輕籠住,細眉微蹙,柳葉般的眼眸出神地望著膝頭。
放在膝頭的是他的另一隻手,亦是骨節精緻,手指纖長有力,但引他去看的不是這手,而是手中的物事。那是個有些陳舊的荷包,褪去了昔日的光鮮失了原本的水色,但綢緞面上依然可辨出繡上的畫面,似是兩隻水鳥戲蓮,只是針腳粗拙,緞面上還有許多撕裂處,似是曾被弄破又修補好了一般,但無論如何,這荷包看起來不管是昔日還是如今,都是十分醜陋,便是放在這人手中都顯得十分突兀古怪。
這青年便是瓊華派掌門太清真人的首徒,二十五代弟子中最為出眾的大師兄玄震。
玄震呆坐在石上,望著手中荷包若有所思。這荷包並不如何出奇,只是他拜入山門時便貼身掛著,他天生念舊,是以縱使陳舊不堪,依然帶在身上,與此同類的還有他充作掛墜系在腰間的那柄小木刀,亦是時日久遠,他卻捨不得將它們換下。
這荷包之中還藏有一物,除了玄震自己再無人知曉。他解開荷包上的紅繩,倒出了一塊小小的石頭,那石頭不過拇指般大小,卻是晶瑩剔透,自內生出紫色柔光,但除此之外並無特別之處。玄震捏著它看了許久,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還是什麼也……想不起來……”說罷便輕嘆著將晶石放回荷包,將荷包系回頸上。
嘆息間又是好一陣花雨,香風撲面,玄震卻只顧著苦思。他仍記掛著昨夜的夢境,說也奇怪,自他拜師瓊華,隨太清真人修行以來,許是因心無雜念,夜間從不曾有夢,近幾月來卻不知怎麼回事,一閉上雙目,便時時有許多畫面擠入腦中,有時醒來只覺胸中煩悶,有時甚至記得一星半點夢境內容。昨夜他又夢到自己去了一處有水有樹的地方,似是見了什麼人,又好似說了許多話,醒來便心神不寧,索性便到這醉花蔭來散散心。
他握著那荷包竭力回憶昨夜,眼前卻不住閃過一雙晃來晃去的蔥綠色鞋兒,鞋間兩朵絨花亦是盪來盪去。玄震知師父太清真人對自己期望良多,是以平日裡專心苦修,從不與女弟子多交談往來,最是親近的只有自己的兩位師妹,但夙瑤與夙莘日常所穿皆是一身瓊華派裝束,鞋子亦是雪白的繡鞋。派中更無其他穿紅著綠的女子,緣何自己腦中飄來飄去的卻是兩隻從未見過的綠鞋子呢?
玄震好生苦惱地想,莫非自己竟成了書上所說的登徒子?又或是如跟著宗鍊師叔練劍的玄霆師弟所說,男子到了年紀便會、便會思那個什麼……春?
他苦思冥想,在腦中挖掘那綠鞋子的主人,倒是有一個笑靨模模糊糊地閃過,只是那笑臉如醉花蔭的清風一飄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