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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我一子。”秦鑑冷哼一聲,中主幼弟景邊便覺手中一空,再低頭,才發現捏在指尖的黑子已經到了莫名出現的男人手中。而那黑子也沒在秦鑑手中停留多久,幾乎在出現的同時就被擲出,直擊毒蛇七寸,那吐著鮮紅信子的昂揚腦袋瞬間失去了戰鬥力,軟綿綿地伏倒,躺在秦鑑腳下。
“有刺客!來人!”
這次,發出尖利叫聲的是一旁的侍者,屋內還沒回過神來的眾人終於亂了,腳步聲自四面八方匆忙響起。
沒想到會驚動這麼多畫中人,也不知他們在古畫中這番爭鬥會對畫面產生什麼影響,秦鑑心念一轉,便有細沙平地而起。狂風侵襲,細沙舞動,眾人都抬手遮住了眼睛,而一個透明的人影於無形中顯現。秦鑑見狀足尖輕挑,將蛇挑起,那蛇在空中再次變成一條綾帶,朝著虛空中的人影纏去。
再次被捆住,言言臉上並無不悅,反倒回過身,媚眼如絲地瞥了秦鑑一眼,嘆道:“秦先生這手段,真是讓人又愛又怕。”
秦鑑還未回答,就見言言故技重施,三兩步跑向混亂的人群,將一摞精美的漆器食盒撞翻,踩著滾落一地的精美糕點,毫不猶豫地撞向身後的屏風。屏風沒有倒,亦沒有撞擊聲,言言像是沒入水中那般,無聲地消失在屏風前,連一圈漣漪都沒有留下。
這次,綾帶並不在秦鑑手中,眼看言言連帶著那條綾帶就要進入另一重空間,秦鑑顧不得身後的狼藉,一邊將借來的黑子重新歸於景邊手中,一邊抓住屏風外最後一節竹青色的綾帶,藉著消逝之力也躍入屏風之中。
室內本無風,桌案上的書籍卻被翻過了一頁,正準備休憩的男人聽到微響探過頭想看個究竟,卻聽哐噹一聲。這次動靜更甚,桌案上的茶杯落了地,碎成好幾瓣。
“起風了?”正在為男人脫去紗帽的婦人停止了動作,一臉疑惑地回望,卻見一個衣衫古怪的女子憑空出現,也不知怎麼回事,竟然站到了桌案上,那陣風似是她帶來的,那茶杯當然也是她踢落的。
“你……”
婦人斥責的話還沒說出口,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隻樣貌古怪的鞋,順著那鞋子往上看,一個男人的身形漸漸出現,面容清俊,神情淡漠,倒似那天上的神仙,手中還拽著那女子的衣帶——莫非是府中進了妖孽,引得聖人現身?婦人混沌的大腦停止了轉動,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直到此起彼伏的尖叫將她再次喚醒——是正在鋪床的女僕。
“冒犯了。”秦鑑低語一聲,也不管對方有沒有聽到,直接將手中握住的一點綾帶收緊。
“這麼著急想與我靠近嗎?”言言靈巧地翻了個身,再回首,臉上已經是何姒的模樣。何姒與其他人不同,她雖在大佛之前幾度誘惑何姒,卻被何姒一再打斷,如今憑著記憶強行幻形,得皮相卻無骨相,形神極不和諧。
秦鑑自是不願在言言身上見到相思之人的臉,也不願在其他人的內室女眷面前拉扯爭鬥,於是右手用力一揮,綾帶似鞭子般朝著屋後的山水屏風摜去,連帶著被纏繞住的言言也不由自主地撞向那一面屏風。
女僕的尖叫聲更加響亮,可她們預期中慘烈的撞擊與飛濺的鮮血並沒有出現,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上一秒還站在桌案之上的女人被屏風吞噬,而那個氣度不凡的男人則一甩衣袖緊跟其後,同樣消失在屏風之中。除了被風翻動的書頁和破碎的茶杯,剛剛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場不著邊際的夢。
而與秦鑑來說,這次的時空轉換也像一場夢——不似之前從畫室跨入畫中,或從兄弟四人的對弈之所進入美人臥榻之邊,都是一步之間時空便翩然轉換,絲滑流暢,可這一次,他一直沒能到達最後一幅屏風所畫的山水之中,只覺身子時輕時重,速度時緩時急,在茫茫無邊的水墨痕跡中飄飄蕩蕩,四處無依,如墮煙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