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分 (第4/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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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那些雖美,卻不是生活的。我愛的是普普開往對岸八里的渡船,是街邊賣著好吃的魚丸小攤,是偶爾在渡口賣螃蟹的人,是在店裡找來找去可以買到好看的小陶碗;最重要的是淡水有龍山寺,寺裡有一位獨眼老婦賣著遠近馳名,舉世無雙的老人茶。
每次到淡水,大部分的時光我都是在龍山寺老人茶桌旁度過的。選一個清靜的下午,帶一本小書,搭上北淡線的小火車,慢慢的搖到淡水,看一下午的書,再搭黃昏的列車回臺北,是我學生時代最喜歡的事,那是金燦燦的少年歲月,顏色和味道如第二泡的烏龍茶,是澄清的,喝在口中有甘香的。
我和賣茶的老婦沒有談過話,她卻像我多年的老友一樣,常在沉默中會想起她來,可惜我往後不能再與她會面,她的身世對我永遠是個謎。
康到龍山寺的改建,驅逐了老婦和她的茶攤,我的心痛是那尊金色巨佛所不能瞭解的。在細雨中,我一個人毫無目的在街上走著,回憶龍山寺和我年少時的因緣,以及和我在茶桌邊喝過茶論過藝的一些老友,心情和雨一樣的迷惘。不知不覺地就走到淡水高爾夫球場,在餐廳裡叫了一杯咖啡,卻一口也喝不下去。這是富人的地方,穿著高階名貴運動衣的中年男子,冒雨打完球回來休息,正談論著一個人一生能一桿進洞的機率有多少。
一位微胖的男子說:〃我打了十幾年的高爾夫,還沒有打過一桿進洞。〃言下不勝感慨。
我想著,一個人一生能找到一個清洗心靈的地方,像龍山寺的老人茶座,機率有多少?即使能找到相同的地方,年歲也大了,心情也不同了。褲袋夾一本詩集,買一張車票跳上火車的心情恐怕也沒有了。
龍山寺改建對我是不幸的,它正象徵著一輪金色的太陽往海中墜去,形象的美還清晰如昨,可是夕陽沉落了,天色也暗了。
——一九八三年二月九日
大雪的故鄉
一九八二年十月二十日,當代知名的作家索爾仁尼琴,站在臺灣嘉義的〃北迴歸線〃標誌碑前露出了開心的微笑,他興的說:〃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跨上熱帶的土地。〃
看到索爾仁尼琴站在〃北迴歸線〃上的形象,給我一種大的感動。那個小小的標誌碑上有一個雕塑,是地球交錯而過的兩條經緯線,北迴歸線是那橫著的一條,一直往北或往南,就到了落雪的寒帶。這個紀念碑是站在臺灣的南部大平原上,我曾數次路過。每次站在它的前面,遙望遠方,心中就升起一種溫暖的感覺,它站的地方正是我們美麗的沃上。
跨過這條〃北迴歸線〃,往南方的熱帶走去,是我童年生長的溫暖家。同樣的,走過〃北迴歸線〃往北渡海的遠方,是我的祖父那一輩生長的大雪的故鄉。由於這樣的情感,站在那條線上,是足以令人幽思徘徊的。
索爾仁尼琴站在北迴歸線上的形象,使我想起他在一次訪問時流露出來對故鄉的情感。日本研究俄國文學最傑出的學木村浩,去年九月曾到美國佛蒙特州索爾仁尼琴居住的山莊去訪問,他看著窗外佛州茂密的森林問索爾仁尼琴:〃到了冬天,這一帶是否會下大雪?〃
索爾仁尼琴將視線轉向窗外,注視片刻後,靜靜地道:
〃雖然每年不盡相同,可是雪相當大,你知道,沒有雪,俄國人是活不下去的。〃
在那一次訪問裡,索爾仁尼琴還說到:〃被放逐的時候,我總認為二三年後就能回去的。誰知道一眨眼已經七年了。不過,我是一個樂觀主義者,所以堅信一定能夠回去的。〃
談到這一段話,不禁令我思緒飛奔,索爾仁尼琴對他的俄國故鄉是懷著濃重鄉愁的。他的〃下著大雪的故鄉〃曾是他憂思和吶喊的起源,對著他的人民和國土,索爾仁尼琴有著濃郁的血淚和感情。由於他的流放,他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