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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把長安當成一個大點的渭城便好,到時候還是我去和外人打交道,你照老樣子操持家裡的事情,真要怕你就少出門。”
“在都城一個月買肉菜米糧大概要花多少錢?”
桑桑柳葉般的雙眼瞪的極圓,兩隻小手緊緊攥著布裙下襬,緊張問道:“會不會超過四兩銀子?那可比渭城要翻倍了。”
“如果真考進書院,你總得給我扯些好布料做些衣裳,再加上家裡可能會來客人,比如同窗什麼的,萬一哪位先生看中你家少爺我,也可能來家做做,所以你至少也要做套新衣裳,我粗略算了下,怎麼也得要十兩銀子。”
寧缺蹙著眉頭回答道,實際上他只是極為認真地瞎說,他並不是很清楚,十兩銀子對於書院裡的學子們來說,有可能只是天香坊中大酒樓隨意一桌酒席的價錢——正如河西道那個著名的笑話:在田裡幹活兒的農婦閒嘮,總想著東宮娘娘在烙肉餅,西宮娘娘在剝大蔥,肉餅似海,大蔥似山。
然而即便是這個明顯縮水的錯誤答案,也遠遠超過了小侍女的心理底線,她皺著眉頭認真望著他建議道:“太貴了……寧缺,我們不要去長安,你也不要考書院了好不好?”
“沒見識的東西。”寧缺訓斥道:“入了書院出來肯定能做官,到時候你我一個月花十兩銀子,我在衙門裡隨手一個月怎麼不得掙個七八十兩銀子回來?再說長安有什麼不好,陳錦記的胭脂水粉不要太多喔。”
胭脂水粉四字竟彷彿是小侍女的要害,她緊緊抿著嘴唇,明顯陷入極劇烈的心理掙扎之中,很久之後她用蚊子般的聲音回答道:“可是你讀書院那幾年怎麼辦?我的女紅一般,長安人眼皮子肯定高,不見得能賣出去。”
“這確實麻煩,聽說長安城周邊不能打獵,那些山林子都是皇帝老爺的……我們還有多少錢?”
主僕二人對視一眼,然後極為默契地走到兩個大榆木箱旁,開啟箱子從裡面最深處摸出一個包裹極嚴實的木盒。
木盒裡盡是散碎的銀子,像指甲般大小的銀角子上明顯有鉸子的劃痕,中間只有一個大銀錁,一看就知道是平日點滴存蓄而成,只是數量並不太多。
看著木盒裡的散銀,兩個人都沒有數,桑桑低聲說道:“老規矩五天數一次,前兒夜裡剛剛數過,七十六兩三錢四分。”
“看來去長安後必須想法子多掙些錢。”寧缺神情認真說道。
“嗯,我會爭取把自己女紅水平再提高一些。”桑桑神情認真回答道。
……
……
入夜,桑桑跪在炕上整理被褥,乾瘦的膝頭快速移動,動作麻利快速,小手掌一摁便把枕頭中間摁出一弧形,正是寧缺睡的最舒服那弧度。然後她抱起自己的被褥跳下冷炕,走到屋角那兩個大榆木箱邊開始鋪自己的床。
燈熄,寧缺把水碗擱在窗臺上,藉著星光鑽進被窩,雙手搭在被沿,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然後發出一聲極為滿足的嘆息,閉上眼睛,過了會兒才聽到屋角傳來那陣聽了好幾年的悉悉窣窣的聲音。
這是一個彷彿和過去這些年頭沒有什麼區別的夜晚,他們將伴著帝國邊塞的星光沉沉睡去,然而真實的情況是,今天草屋裡的主僕二人都沒有睡著,或者是因為即將踏入嶄新世界的激動不安,或者是因為都城長安的繁華、隱約可見的富貴,還有那些散發著迷人味道的香脂水粉,窗邊屋角的兩道呼吸聲遲遲未能平靜。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寧缺睜開雙眼,看著窗紙上的淡淡銀暈,出神說道:“聽說……長安城裡的姑娘都不怎麼怕冷,衣裳穿的很單薄,領口開的很大,身子都很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時候年紀太小,都不記得了。”
他翻了個身,望向黑糊糊的屋角,問道:“桑桑,最近有沒有犯病?會不會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