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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著頭佝僂著身子,停在原地,眼光過處只能望見李承勳的孤寂哀傷的後背。他默默揣測,是後宮中為了爭寵而故意佈置的風花雪月?還是前朝為了權力而費盡心思的暗遞軍政?趙一禮憑藉著自己在皇宮中摸爬滾打多年來的經驗,理智地思考著各種可能。
感情,人類在生存和鬥爭中最容易忽略的東西,往往在最關鍵處,給人以致命的一擊。
作為一代帝王,喜怒不形於色的高貴修養,使得李承勳必須學會用喜怒無常來剋制心中最純真的感情,隱藏心底最真摯的熱情。厚厚的心牆之外是無限的神秘冷漠,淡薄無情。而裡面,流動的,正是他面對一片紅葉,幾句傷情而留下的兩行無言的清淚。
“夢魂縱有也成虛,哪堪和夢無!”坐在寢殿的軟榻上的李承勳,神情恍惚地反覆唸叨著這兩首詩,已經整整一天了。
從昨天晚上回來,李承勳好似丟了三魂失了五魄,像個傀儡似的任由趙一禮服侍,一臉呆滯的躺在床上,眼睜睜的直到天亮。早晨起來,既不洗漱也不吃飯,更不見任何人。丞相遣人來打探,只回說病了,不能上朝了。
趙一禮心焦氣躁地在外踱步,心道:八成那紅葉是個下咒用的兇器,皇帝大約是中邪了。
異常的情況持續到了深夜,突然有了轉機。皇帝終於肯見人了,他拉開殿門,穿著明黃色的睡袍,赤著腳,一手拿著一張寫滿字的紙張,一手拉著趙一禮,笑容燦爛,興奮地道:“來來來,快幫朕看看。”
趙一禮受寵若驚地跟著李承勳進了寢殿,李承勳拉著他走到燈下,笑道:“朕想了一天,對上了詞的下半闕,你看對的如何?”趙一禮稀裡糊塗地接過李承勳手中的紙,紙上塗塗改改,歪歪斜斜,斷斷續續地寫道:“情知此後來無計,強說歡期。一別如斯,落盡梨花月又西。”
他豁然大悟,原來皇帝一整天瘋瘋癲癲地躲在寢殿里居然只是為了對上昨夜在溪邊拾到的紅葉上的半闕詞!害得他白白擔驚受怕了一整日,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趙一禮咂咂嘴,彷彿喝了一杯香茗,回味無窮。他發自肺腑地讚道:“皇上文采風流堪比溫柳。對的好,天衣無縫,絲毫看不出是出自兩人的手筆。”趙一禮入宮前曾跟隨父親讀過幾年書,本意是想考功名光宗耀祖,家鄉受災後,流落一方,為求生計,進宮做了宦官。不同於其他奴才,偶爾見到皇帝,他總顯得落落大方,鎮定從容,對答如流,乃至出口成章。李承勳十分驚喜,對他多加留意,幾年之間,他便平步青雲,成了皇帝的貼身內侍。他利用皇宮中的大好資源勤學苦讀。寂寥時,皇帝也曾與其唱和,其文采頗受賞識。
李承勳激動地翻找著書案上的書本,指揮趙一禮道:“快,幫朕研磨。”他從一本舊詩集中抽出一片壓得乾燥整齊的紅楓葉,端端正正地將自己做的後半首詩抄於其上,喜的手舞足蹈地吩咐道:“幫朕更衣。朕要出去。”說著抬腳就要出去。
趙一禮提著皇帝的衣服跟在後邊,一邊給他套袖子,一邊胡亂叫道:“哎呦,皇上您慢點,皇上您還沒穿鞋吶。”
皇帝火急火燎地快步前行,完全沒了平日的穩重和莊嚴,趙一禮則邁著碎步亦步亦趨,可笑的樣子看傻了一班守門侍衛。
十六晚上月光格外的清亮,李承勳重遊舊地,慨嘆連連,他將紅葉放入昨日拾葉的溪水中,望著紅葉在溪水中飄飄蕩蕩,悵惘道:“一禮,你看朕是不是老了?”他寬大的袖袍在微涼的秋風擺舞,人顯得有些弱不禁風。
趙一禮心中默嘆一聲道:“皇上不是老了,是為國為民操勞過度,瘦了。”
李承勳聽了,乾笑兩聲,冷風如鼻,劇烈的咳嗽起來。趙一禮伸手輕撫他的背,滿是關切之意。他扶著胸口,咳嗽漸止,意興闌珊道:“哎,真是老了,再不做這些事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