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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你們到處都翻遍了,卻沒有找到我的秘藏寶庫。&rdo;我說。
出於習慣,我用手背當掃帚,撥掉廢棄了三十年的壁爐裡的灰燼,隨之出現了一個舊爐灶,我吱呀一聲拉起它的鐵蓋。我把油燈拿近爐灶的小開口。接下來的景象我絕不會忘記,在黑還來不及行動之前,鸛鳥已經一躍向前,貪婪地攫走裡頭的幾個皮囊。他正打算就在爐灶口開啟它們,但是我已轉身走向寬敞的客廳,害怕留在後頭的黑尾隨在後,接著,鸛鳥細長的腿也跳著跟在了我們的後面。
他們看見其中一個袋子裡裝著一雙乾淨的毛襪、我的抽繩褲、我的內衣、我最上等的襯衣、我的絲襯衫、我的剃刀、梳子和其他私人物品,一時間愣住了。黑開啟另一個袋子,發現五十三枚威尼斯金幣、近年來我從工匠坊偷取的幾片金箔、我私藏的標準型手冊、書頁中夾著更多偷來的金箔、淫穢的圖片‐‐有些是自己畫的,有些是我搜集來的‐‐我親愛母親的遺物瑪瑙戒指、她的一縷白髮,以及我最好的畫和毛筆。
&ldo;如果我真的是你們懷疑的兇手,&rdo;我說,語氣帶著愚蠢的高傲,&ldo;我的秘藏寶庫裡必然藏著最後一幅畫,而不是這些東西。&rdo;
&ldo;為什麼這些東西在這裡?&rdo;鸛鳥問。
&ldo;皇家侍衛隊趁著搜查我的家時‐‐就像搜了的家一樣‐‐順手牽羊,無恥地把我花了一輩子蒐集的兩片金箔揣進了口袋。我擔心我的家很可能為了那卑賤的兇手再被搜一次‐果然沒錯。如果最後一幅畫在我這兒,它只可能出現在這裡。&rdo;
最後一句話實在不該講出口;雖然如此,我可以感覺到他們鬆了一口氣,不再害我會在修道院的陰暗角落割斷他們的脖子了。我是否也取得了你們的信賴?
然而這個時候,我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極度的不安。不,不是因為自幼便熟識的插畫家朋友們看見了這些年來我貪心地攢錢、收購併儲存金幣,或甚至讓他們發現我的手冊和春宮畫。老實說,我很後悔自己出於一時的恐慌,向他們展示了所有這些東西。只有一個生活漫無目標的人,才可能如此輕易地暴露自己的秘密。
&ldo;不過,&rdo;好一會兒後黑開口,&ldo;如果奧斯曼大師什麼都不說,也不指出我們之中誰是兇手,把我們交付給酷刑者的話,我們現在就要作出決定,到時候在刑訊拷打之下該些什麼。&rdo;
我感覺到一股空虛與沮喪降臨在了我們身上。油燈的慘澹光芒下,鸛鳥與蝴蝶瞪著我手冊中的春宮畫。他們全身散發著漠然不在乎的態度,事實上,他們甚至透露出某種怪異的快樂。一股強烈的衝動驅使我去看那幅圖畫一眼‐‐我可以猜出是哪一幅。我站起身,站在他們背後,安靜地凝視著自己畫的淫圖,彷彿回想起某段今遠去但仍清晰的歡樂記憶,內心激盪不已。黑加入了我們。不知何故,我們四個人一起觀看那張圖畫讓我感到寬心。
&ldo;盲人和非盲有可能相等嗎?&rdo;過了一會兒,鸛鳥說。他是否在暗示,雖然眼前所見是淫穢的,但安拉賜予我們的視覺享樂卻是榮耀的?不對,鸛鳥怎麼可能明白這種事?他從來不讀《古蘭經》。我知道赫拉特前輩大師們經常引述這句箴言。偉大的畫師們常用這句話來回應反對繪畫的敵人,這些恐嚇說我們的宗教禁止圖畫,審判日到臨時畫家們全部會被打入地獄。接著,出乎意料地,從蝴蝶的嘴裡吐出一句我從來不曾聽他說過的話:
&ldo;我很想畫一幅圖呈現盲人和非盲人相等!&rdo;
&ldo;圖中的盲人和非盲人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