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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絕大多數大庸百姓一樣,“道門”二字在劉簡心裡邊簡直高可凌雲。
經書是什麼,是道門高功傳承下來度世人的法門,讀之前要焚香沐浴,心存敬意,便連紙上沾了汗漬,都不免心生惶恐,覺得玷汙了這玉字金章,又怎可對這些詞句生出質疑?
可壞就壞在,西邊那位同院說的東西,的確有理。
頭天晚上,劉簡對李蟬留下的話不敢細想,忐忑到半夜,在床上輾轉反側,那些離經叛道的語句卻在心中迴盪不休。他終究沒忍住,起床秉燭讀經,試著逐字逐句地,剔除那些繁冗之處。
每刪掉一處醮儀的步驟,棄掉一個祖師之名,劉簡都心驚膽戰,彷彿覺得自己正在行欺師滅祖之舉。他脊背發涼,到後面,額上沁出豆大的冷汗。又的確覺得,原本晦澀難懂的經意,竟直白通暢了一些。
要細細分辨、揪出經書中的每一處冗餘,對劉簡來說,當然不是十天半月就能完成的功夫。不過,只是嘗試了一番,改變了讀經的態度,從跪著讀,變成站著讀,讀經時的體會,就有了可以察覺的明顯變化。
這法子的確有用。這念頭一冒出來,便被劉簡忐忑地壓下去。
若將那些詞句視為贅餘,豈不是否定了傳承經書的道門?這簡直就是入了左道,想必是讀得不夠通透,才未理解其中深意。
可這讀經的法子,又確切讓人捨不得放棄。
劉簡便如此糾結了兩天兩夜,一篇《明寶經上部》,把他讀得頭昏腦脹,心亂如麻。
第三日清晨,鹿鳴書院早課結束,劉簡收好經書,剛要離去,卻被講書喊住了。
鹿鳴書院有八位講書,喊住劉簡的這位講書姓崔,名含真,四十多歲的年紀,曾是崇玄署的署學生,在玉京躑躅十餘年,終究沒進得了乾元學宮,於是回到鹿鳴書院,向後繼的學子講書。
劉簡素來敬佩這位崔講書,只因崔含章雖然古板嚴肅,但相較於其他幾位講書,他並不那麼勢利,對寒門學生也頗為關心。可當下,被崔含章喊住,劉簡也不免心中忐忑,這位崔講書雖然面冷心善,訓斥起學生來,卻嚴厲得很,絲毫不顧忌情面。
劉簡忐忑道:“先生喚我何事?”
崔含真打量劉簡一番,才說:“日前你練靈飛拳,出了些問題,如今好些了麼?”
劉簡道:“多謝先生關心,練功的岔子,學生已經解決了。”
崔含真驚訝得眉毛一抖,“看來你在吐納行氣法上悟性不錯,這幾天我見你神不守舍,又面色極差,還以為是你練功出了毛病。幾日前,張延甫來講學,你似乎也沒來聽講。你是遇上了什麼煩惱?”
劉簡被那上半部《明寶經》煩擾了幾天,別說道學精進了,就連以往打下的基礎,都被不時冒出的疑心動搖著。眼下崔含真主動問了,劉簡找到了救星一般,說道:“是讀書讀得有些疑惑。”
崔含真道:“講講吧。”
劉簡思索了一會,放下《明寶經》道:“前幾天,學生讀經時,覺得經義晦澀難懂。又覺得,若刪去經中的一些詞句,似乎經義會更加通暢……”
後便那句話,是劉簡鼓起勇氣才說出來的,一說完,他便忐忑地觀察崔含真的臉色。
崔含真眉頭緊皺,“哦,刪去哪些?”
劉簡神思有些混沌,翻開《明寶經》,指向其中一處詞句,“就拿這句來說……”
話沒說完,崔含真便呵斥道:“糊塗!”
劉簡手一抖,暗道糟糕。
崔含真站起身子,嚴厲道:“伱究竟是自大到了什麼地步,竟敢生出刪改經文的心思?簡直是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啊!不錯!讀書要掇菁擷華,這是我教你們的,但這部《明寶經》,可是道門高功留下的經書,微言大義,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