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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進門去,眾妖怪又唰一下圍到牆根下。
頭頂蠟燭的獨腳五彩雄雞屏氣凝神,細聽屋內動靜,被畫裡飛出來的夜叉鬼頭猛地撞了一下,撲騰翅膀左蹦又跳才沒摔倒,腦袋卻始終穩定在一處,雞冠上長出的蠟燭也穩穩當當,燭光沒有絲毫搖曳。
左邊的青夜叉鬼頭低聲罵道:“蠢貨,忘了自個該幹什麼?”
右邊的赤夜叉鬼頭低聲呵斥道:“還不進去?”
雄雞咕咕叫了兩聲,漆黑溜圓的眼珠裡露出恍然的神色,被兩個夜叉鬼頭頂了兩下屁股,就主動躍進房中。
黑暗裡,李蟬正在靠窗的書櫃前取出一支舊筆,筆桿質地如骨、如牙、如玉,沁出包漿般的溫潤光澤。
筆毫顏色斑駁,似是多種獸毛製成。
李蟬看著這支筆,牆上忽然映出燭光,把室內場景隱約照亮,書櫃旁有一張櫸木方桌,桌上的方硯和燭臺都被擦拭得光潔如新。
李蟬回頭看了一眼雄雞,說了聲“過來”,雄雞便撲翅飛至桌角,單腳抓住銅燭臺上的固環,昂首挺胸,紋絲不動,只有眼睛轉了轉,喉嚨裡咕咕兩聲,頭頂燭光更亮了三分,把室內照得更加亮堂。
“怎麼修的行,兩年多過去了,還不會說人言嗎?”
李蟬摸了摸雄雞的翅羽,然後拉出抽屜,屜中放著一摞蜀州麻紙。抽出一張麻紙鋪開,開始磨墨。
灶邊,掃晴娘展開畫紙,一抹硃砂色從畫中飛出。
紅藥一顯形就望向主屋,透過窗欞能看到李蟬在燭光下寫字。
“那是戴燭。”掃晴娘指了指五彩雄雞,“你可不要怕生,這裡眾多小妖,大都是沒多少靈智的,日後還要你幫把手,管束它們才好。”
紅藥心裡還有些許忐忑,卻覺得日後不再是孤零零的了,輕聲道:“我不怕生。”
“咿呀,紅藥姑娘,紅藥姑娘。”
白貓走到紅藥腳邊,仰起頭說。
“紅藥姑娘初到此地,且聽咱分說,聽咱分說,咱姓徐名達,乃阿郎手下頭號大將。上古大妖有十兇,咱們阿郎手下也有四凶,四凶之首正是在下!世人畏咱,便有了個雪獅兒君的名號,不知紅藥姑娘可有耳聞?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的。至於另外三兇,是那青赤夜叉兩兄弟,和火精宋無忌,可惜至今沒混出個響亮名頭來。今日紅藥姑娘一來,咱們四凶,終於要成五兇啦,這等喜事,咱說不得要送你一個名號,就叫羅剎神女,你看如何?”
徐達話音一落,飯臿、掃帚、鍋碗瓢盆眾小妖“羅剎娘娘”“神女娘娘”的叫了起來,紛紛自報姓名封號。
這邊是雪獅兒君親封的覆火大將,那邊的缸蓋又是鎮水大將軍。
徐達一下躍上灶臺。
“去去去,爾等嘍囉哪有說話的份!”
眾小妖叫嚷起來。
“雪獅兒君又瞧不起妖了!”
一片嘈雜。
傳到主屋,便只剩隱隱約約的聲音。
李蟬朝廚房側了下耳,莞爾一笑。
提筆在紙上寫道:
筆君,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