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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嫣回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但陸晟還沒睡，拿著一封信在院裡坐著等她。
陸嫣看了看那封信：“爹孃來信了？說的什麼？”
陸晟笑了一下：“還真讓你猜著了。”
陸老大和徐氏認字但不多，信還是找人寫的。信裡先是說了家裡一切都好，不用掛念。又說了徐氏懷的這個孩子，他們寫信的時候已經七個月了。算算日子，他們看到信的時候估計九個多月快生了，等他們的回信回來，孩子應該已經出生了。
果不其然老兩口讓陸晟給取個名字。當初陸晟的名字是讓村裡唯一的老秀才給取的，如今家裡最有學問的讀書人就是陸晟，這個名字也該他取。
陸嫣拿著信笑：“看我說什麼來著？爹孃肯定想讓你取名。”
陸晟點點頭：“其實我早就想好了，就叫陸昭你覺得怎麼樣？小名可以叫陽陽。”
陸嫣聽得愣了一下：“好名字，男孩女孩都叫這個？”
陸晟被問的愣了一下：“當然。男孩女孩有什麼區別？你覺得需要分開來取嗎？”
陸嫣搖搖頭：“當然不，我覺得這個名字特別好，男孩女孩用都特別好。”
“是吧，我也這麼覺得。”陸晟得意地說：“昭，日明也。青春受謝，白日昭只。我陸晟的弟弟妹妹，就要做最耀眼的太陽。”
陸晟還在繼續講著自己未來的規劃：“等爹孃帶著陽陽來咱們遼州，我教他認字讀書，你教他做生意，讓小何教他功夫和騎射，如果他喜歡醫術也可以讓他跟著小塗，春天秋天看著農戶們是怎麼播種收糧的，夏天冬天就去游水玩雪，等他長大了，想幹什麼幹什麼！”
“想幹什麼幹什麼？”陸嫣重複道：“如果他是男孩子卻不想讀書科考，她是女孩子卻不想嫁人生子，一輩子沒什麼大志向，也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陸晟理直氣壯地說：“我這麼辛苦地讀書科考，你這麼拼命地做生意掙錢，為的是什麼？作為我們的弟弟妹妹難道還沒有點選擇的餘地了？只要他長成一個善良的人，就是一輩子沒什麼成就也沒關係，陪在爹孃身邊能逗他們開心，也算我們沒白養。”
陸晟想了想，又說：“如果她真的是個女子，她能有不成親的想法我可能會更高興，因為那一定是經過她認真考慮才提出來的。比起什麼也不想隨大流跟著周圍人一起到年紀了就成親生子，我覺得她能認真想一想自己到底想過什麼樣的人生那可太好了。只要她願意，怎麼都可以，我又不是養不起她。”
陸晟以一種很平常的語氣說出這些話，陸嫣卻聽得喉頭有些哽咽。她問陸晟：“你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我嗎？”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你。”陸晟說：“你說你不想成親更不想生孩子，你說那會妨礙你實現你的目標。我一開始覺得很驚訝，因為大多數的女子最大的目標就是嫁個良人，生養幾個有出息的孩子。但你的目標跟她們是反著來的。”
“後來我看了很多女子，漸漸明白了你為什麼這麼想。大多數女子的一生，邁不出自己家的後院。陸家村裡的女子，大多數一輩子沒出過開源鎮，去的最遠的地方不過就是鎮上。她們的命運也不由自己掌握，夫君、兒子在哪兒，她們就在哪兒。我娘能從陸家村出來，走到爻山縣城，再到京城，最後來遼州，看似擺脫了陸家村女人一貫的宿命，其實她依然被困在命運裡，因為這一切是因為我，她還是跟著我在走，我去哪兒，她就去哪兒，她沒有選擇。”
“可你不一樣。沒什麼能困得住你，你去哪兒不是因為誰在哪兒你就必須去哪兒，而是因為你願意。只要你願意，恆州、京城、遼州，甚至整個大曆，你可以在任何一個地方過得自由自在。我終於明白你極力擺脫的到底是什麼，是這天下所有女子共同的命運枷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