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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三十天中有三天侍奉千面之神。月黑之時,她就成了無名之輩,成了千面之神的僕人,身穿黑白長袍,走在慈祥的人身邊,提著燈穿過芳香瀰漫的黑暗。她擦洗死者,搜查衣服,清點錢幣。有些日子,她仍替烏瑪幫廚,切碎大大的白蘑菇,剔除魚骨。這些都發生在月黑之時。其餘日子她是個孤兒,穿一雙比腳大太多的破舊靴子,褐色斗篷邊緣磨得破破爛爛,一邊吆喝“蚌殼,扇貝,蛤蜊”,一邊推小車穿行於舊衣販碼頭。
她知道今晚月亮會變黑,因為昨晚它只剩窄窄一條。“跟離開我們時相比,你多瞭解到些什麼?”慈祥的人一見面就會問。我瞭解到布瑞亞在父親睡覺時,跟一個男孩在房頂碰面,她心想。泰麗亞說,布瑞亞讓他摸自己,儘管他不過是房頂上的耗子,而房頂上的耗子都是賊。這只是一件事。貓兒還需要兩件。她不擔心。有船的地方就有新鮮事。
等他們回到家,貓兒幫布魯斯科的兒子們把貨物從小船卸下。布魯斯科和女兒們將貝殼分到三輛推車裡,鋪在層層海藻上。“賣完了才準回來。”布魯斯科每天早晨都會這樣囑咐女孩們,然後她們便出發叫賣。布瑞亞推小車去紫港,那裡停泊海船,可以賣給布拉佛斯水手;泰麗亞去月池附近的小巷,或在列神島的廟宇間兜售;貓兒十有八九先去舊衣販碼頭。
布拉佛斯人才許使用紫港,從水淹鎮直到海王殿;來自其他自由貿易城邦及世界各地的船隻使用舊衣販碼頭,跟紫港相比,這裡比較簡陋、粗糙和骯髒,也更為嘈雜,各地水手商人擠在碼頭和街道中間,招待別人,並尋找獵物。走遍全布拉佛斯,貓兒最喜歡這裡。她喜歡嘈雜,喜歡奇異的氣味,喜歡看那些船趁晚潮抵達,看那些船出發。她也喜歡水手們:喧鬧的泰洛斯人嗓音洪亮,鬍子染成各種顏色;金髮的里斯人斤斤計較,試圖壓低她的價格;伊班港人矮胖多毛,用低沉嘶啞的嗓音喃喃咒罵;還有她看中的夏日群島人,面板如柚木般烏黑光滑,穿著紅、綠或黃色的羽毛披風,他們的天鵝船上高聳的桅杆和白帆華麗壯觀。
時而也遇到維斯特洛的槳手和船員,他們有的來自舊鎮的寬帆船,有的來自暮谷城、君臨或海鷗鎮的划槳商船,還有的來自青亭島的大肚子平底運酒船。貓兒懂得布拉佛斯語中“牡蠣,蛤蜊,扇貝”這些詞,但她沿舊衣販碼頭叫賣時說黑話——碼頭、船塢及水手酒館中流行的話,混合了十來種不同語言裡的汙言穢語,伴隨著手勢,其中大多極具侮辱性。貓兒愛講黑話,惹她的人多半會見識到下流手勢,或被形容為屁股蛋或騷駱駝。“也許我沒見過駱駝,”她告訴他們,“但我聞得出駱駝的騷味。”
那樣子偶爾會激怒別人,但她不怕,因為她有手指匕首。她不僅始終保持匕首鋒利,也時時練習使用它。某天下午,紅羅戈在快樂碼頭等蘭娜空閒,便教了她如何將匕首藏進袖子,又如何迅速抽出來,還教她平滑地割開錢袋,不讓主人注意到。瞭解這些事有好處,連慈祥的人也贊同;尤其是夜裡,當刺客和房頂上的耗子四處活動的時候。
貓兒在碼頭邊結交朋友;挑夫和戲子,繩匠與補帆工,酒館老闆、釀酒人、麵包師傅、乞丐跟妓女。他們從她那兒買蛤蜊和扇貝,告訴她真實的布拉佛斯,編造虛假的自我,並嘲笑她說的布拉佛斯話,但她從不讓這事困擾自己,她會用下流手勢反擊,還管他們叫騷駱駝,惹得他們縱聲大笑。吉洛羅·多塞爾教她唱不正經的歌,他弟弟吉勒諾告訴她抓鰻魚的最好地點,“戲子船”的戲子們教她英雄的站姿和戲中的臺詞(那些著名的戲劇,例如《羅伊拿之歌》,《征服者的兩個老婆》和《商人滿足不了的妻子》)。眼神悲傷的小個子奎爾為“戲子船”編寫所有低俗喜劇,他提出要教她女人如何接吻,但塔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