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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想他的時候,就試著微笑吧。
或許那樣,我還會記得,曾經,有一個人叫我笑笑。
微笑,那是我唯一僅有可以用來想念他的東西了呢。
一聲輕脆的聲響,有什麼東西碎了,我下意識地撫了撫心口,隨即失笑。碎的不是我的心,是銅盆裡的冰。
那融化的水聲敲擊在銅盆內發出“叮叮鐺鐺”的悅耳聲響。
伸手自我手中拿過木梳,婉公主又恢復了常色,“下去吧。”
“我。”我低頭謝恩,轉身退了出去。
剛出了寢宮的門,一股熱浪便迎面而來。剛抬頭,便見一人自我面前走過,行色匆匆的模樣。
我細細一看,此人竟是張讓。那與我有過兩面之緣,十常侍之一的張讓。此時的他面帶焦急,腳步虛浮,不見一絲的扯高氣揚了,也沒有注意到我。
回到自己的房間,我坐在銅鏡前,看著銅鏡裡那個女子的容顏,她左頰醜若無鹽,但嘴角卻是噙著一抹笑。
終於,可以出宮了。
張讓慌張的神態並未在我腦海中留下太多鮮明的印象,畢竟,一旦出了這皇宮,那麼這裡一切,都與我無關。
我是一個演員,用古時候的專用術語來講,就是戲子。都說戲子無情,但倘若無情,又豈能傷痕累累?
可是此時的我,卻已然成了驚弓之鳥,不敢與任何有太多的交集,因為,在他們的舞臺上,我只能做一個無力的觀眾。
看著他們或悲哀,或死亡。
老天爺真的同我開了一個殘忍的玩笑。
劉協,劉辯,還有婉公主,他們都距離我太遙遠,他們註定演出一場悲哀的默劇。
既然我無力改變,那麼,我可不可以選擇不當觀眾?
所以,出宮吧,眼不見為淨。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我正趴在銅鏡前,嘴角噙著一抹笑意。
做夢了麼?不記得夢到了什麼,但應該是幸福的事呢。
婉公主的貼身侍婢來傳話,要我換上衣服去昭德宮門口等候。
匆匆換了侍婢的衣服,我低頭出了房門。一路走過長廓,耳邊忽然聽得一陣“叮鐺”作響。
心下猛地一頓,我想起了記憶裡某個總是一臉溫和的白衣男子。
抑制住心底的緊迫感,我下意識地撫了撫頸上的項墜,那是一根細細的紅繩,繩上墜著一顆小小的,白色的飾物。
細細看時,才發現那是一顆牙,森森的白,白得令人膽寒。
那是一顆毒牙,在某一個清晨,那個笑得一臉溫和的白衣男子,他對我說,笑笑,隨我回洛陽吧。
而我,心裡長了一顆毒牙。那條名叫白眉腹的蛇,它已死的屍身或許已經腐壞,但它的毒牙卻嵌在了我的心上。
那一回,我是真的動了殺意。生平第一次,想殺了一個人。
他叫,王允。
可是當真好笑,當我失去一切的時候,卻唯獨沒有失去這枚毒牙,或許是心血來潮,我竟然用一根紅繩穿了它戴在了頸上。
那枚毒牙在六月如火的日光下反射出森森的青白。
偶爾吹來一絲風,也是熱的,然後耳邊便又傳來“叮鐺”的聲響。
我抬頭,隨即微微揚唇,當真是杯弓蛇影,那不過是屋簷的風鈴被風掠過的聲音呢。
“安若姑娘麼?”一個尖尖細細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一愣,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你是?”我仔細打量那人,十足的太監模樣,但那一身鮮豔的錦衣表明他決非一個普通的太監,莫非也是十常侍之一?
“公主不會來了。”他的聲音尖銳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