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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她擲地有聲的陳述與質問,他下意識想要躲避,幾乎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我——阿寧,你以為我願意做這樣的人嗎?」他回憶著過去的事,忍不住痛苦地搖頭,「誰不想乾乾淨淨的?可我,我身為皇子,身為儲君,從沒有過一日安寧啊,我父親軟弱,待我更是遠比不上幼弟,太后亦不喜我,他們處處與我作對,這麼多年,我從沒有過一日安寧,我若不如此,又如何能活到今日?!」
楚寧望著他依然在為自己的行徑找藉口的模樣,忍不住直接戳破:「你不必再自欺欺人,你的處境不好,並不是你做下這樣多惡事的藉口。你是儲君,卻從沒將矛頭指向朝中的奸邪小人,反而為了籠絡人心,縱容他們為非作歹、中飽私囊,甚至在家國大事上,也從不考慮百姓的死活。你看看古往今來,有哪個明君,會出賣自己的子民,與外敵勾結?」
就連齊家人,越俎代庖這麼多年,也不曾做過這樣不忠不義之事。
蕭煜在她的反駁下,越發覺得頹然無措,只是不住地搖頭,想否認這一切。
「如今我倒了,一個個便都唾罵我無能軟弱,不忠不義,你們都不是我,又如何知曉我心裡的痛苦?」
「我的確不知道。」楚寧靜靜望著他,眼眶泛起一陣濕意,「若沒遇見陛下,我恐怕也會替你找許多藉口——到底你也有難處,也曾面對許許多多不得已。可你看看陛下,他的過去,難道比你好嗎?你尚且有名正言順的嫡子身份,從小有人悉心教養、照料,尊貴無比,他十幾歲被迫遠走邊疆,無人管束,自生自滅,卻懂得尊重、擔當與魄力,能分清是非,能堅守底線,如此,你仍覺得自己的所為皆是情有可原嗎?」
蕭煜被她這一番一針見血的反駁堵得再說不出話來,連連後退兩步,咬牙道:「是,他做了天子,他樣樣都好,我一無是處,什麼都是錯的……如此,可滿意了?你今日見我,便是想看看我的狼狽,好一雪前恥吧?」
楚寧垂下眼,揮去心頭複雜的情緒,示意一旁候著的內侍將備好的案幾搬上來。
「我今日見你,只是想讓你主動招認當初陷害我父親的事,還他一個清清白白的身後名。」
這是她這三年來最大的心願,該由她自己親自完成。
蕭煜瞪著她,面上閃過幾分扭曲:「我憑什麼要聽你的?你背叛了我,難道還以為我會為你父親正名嗎?事情過去那麼久,你早就找不到證據了吧?」
她沉默片刻,輕聲道:「是啊,找不到證據了。可你別忘了,除了你,徐融也參與了此事。」
「侍讀!」他眼瞳一縮,下意識否定,「他不會背叛我的!」
「他當然不會,可越是如此,要受的刑罰便越多。他為你兢兢業業這麼多年,如今年邁體弱,卻還要為你承受牢獄中的酷刑,不得解脫,你的心裡難道沒有半點不忍嗎?」
「我……」
他腿腳發軟,再度後退兩步,左右搖晃著幾乎站立不住。
徐融從他幼年時便在東宮任侍讀,這麼多年來,二人之間的關係既是君臣,也如父子,十分親近。他這輩子活了二十多年,唯有徐融,是真心實意站在他這一邊,努力為他剷除一切障礙,鋪平道路的人。
他哆嗦著深吸一口氣,默默閉了閉眼,雙肩也跟著耷拉下來,慢慢跪倒在案幾前,提起筆頹然寫下當初的事。
朱紅的印泥就擺在案邊,他伸出顫抖的手按了按,眼看要落到雪白的紙上時,又停住了,嘶啞著嗓音道:「待我畫完押,將這些都給侍讀看看。」
徐融固執倔強,即便有人告訴他,事情都已查清楚,他也絕不會開口多說一個字,唯有讓他親眼見到這份認罪書,才能免去他因不肯開口要受的刑獄之苦。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