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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安回到平陽城時,已是三月中。那日,他收到信件後,先是休書一封給那戲志才、胡昭,解釋了一下自己不告而別的原因,接著不顧郭媛和陳儁的反對,便獨自騎馬先行出發。這雲裡飄可不似它名字這般厲害,只是普通馬匹,每行三十里便要休息。羊安此時雖內心焦急,卻也無可奈何,若是雲裡飄有什麼閃失,只怕更耽誤事。好在漢代每三十里便有驛站,普通白身雖使不動這驛馬,卻可就地補給。
去陽翟時二十多天的路,羊安硬是七天便趕回了平陽。這七天,他大腿磨出了血,臀部也是疼痛難忍,但到了羊府,他卻全然不顧,直衝羊儒房間,嘴裡一直重複道:“祖父,孩兒回來了!祖父,孩兒回來了!”
卻見榻上的羊儒看了一眼自己,他此刻無法言語,只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後緩緩的閉上了雙眼。片刻,眼角留下兩行清淚。
早幾天到的羊續輕輕的喊了幾聲:“父親?父親?”羊儒卻全無反應。
羊府上下此時具在房中,眾人怕是心裡都明白羊儒已然不成,但誰都不願發聲。良久,羊續又喊了幾聲:“父親!父親!”見羊儒仍是沒有反應,又伸指探了探他鼻息。眾人卻見他慌忙又收回手指,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在整理情緒,只是再也控制不住,哭道:“父親,過世了。”
眾人聞此噩耗,雖早有心理準備,此時也具是嚎啕大哭起來。
羊安則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自己雖然是帶著前世的意識來到這個時代,但無論是生物學角度,還是情感角度,羊儒就是他的祖父。此時他腦海中浮現的,具是羊儒的音容笑貌。第一次抱起自己時,他侷促的樣子;自己第一次拿起書簡時,他捻著鬍鬚自豪的神情;自己第一次喝漢代茶湯,因不習慣而噴出是,他忍俊不禁的笑容;因為不同時代觀念碰撞而惹怒他時,氣憤的樣貌;每次家法,他都會事先提醒郭媛給自己屁股墊上護墊;每次罰跪,他都會讓李媽提早盛好飯菜並加熱好;自己要習武,他表面上堅決不許,卻對著陳儁千叮萬囑,莫要太過嚴苛;自己學習進度快,為求良師,他收留逃亡的蔡邕,甘冒風險。羊安自然從羊府眾人口中打探過羊儒曾經的樣子,他是忠勇清廉的臣子,是愛民如子的官員,也是勤儉克己的羊府當家,更是對自己有求必應祖父。因為愛他把最嚴肅的一面給了自己,卻也把最柔軟的一面給了自己,更是把人生中最後的時間和精力都給了自己。
就是這樣一個老人,自己離開時還是好好的,如今卻冷冰冰的躺在床榻上。羊安不敢去想在他彌留之際,到底是承受著怎樣的痛苦,到底是用怎麼樣的意志堅持到見到自己最後一面。但他羊安知道,人都是有感情的,縱使你曾經歷經滄桑,看破紅塵,或是鐵石心腸,狼心狗肺。但總有些事情,有些人能撥動你的心懸,觸碰你的軟弱,直擊你的靈魂。
羊少爺鼻子一酸,痛哭流涕道:“祖父大人,孩兒未及盡孝,你怎便先一步舍下孩兒而去。”他上輩子說話真真假假,為求生存,不擇手段,這輩子更是身懷驚天秘密。然此時,確是情真意切。
喪葬之事,是由羊續一手操辦的。開弔當天,前來弔唁的四方賓客絡繹不絕,其中便有新上任的泰山太守張舉和郡丞諸葛珪及鮑信等泰山一地計程車族,更有鄉里感念羊儒賢明而來,具是悲痛不已。
羊安則跪在靈棚前一言不發,守著那盞長明燈。他已三日沒進食,只以清水為生,盧全等人具是擔心,卻又勸他不得。此時,他已是羊府主人,本應招待賓客,但他卻除回禮外,一蓋不說、不做。眾人倒也體諒他年歲小,加上喪祖之痛,不覺他怠慢。倒是那郡守張舉行完禮後,對羊安說道:“賢侄節哀,某二月裡方與羊公聚飲,不想確是最後一面。故人已去,生者自當保重身體,如此才不負羊公在天之靈。”
羊安自然聽說張舉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