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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詹灼鄴對於接手司天監之事興致泛泛。
那年他從北涼回到京城,在歌舞昇平的宮宴上,他親手割去司天監主簿的舌頭,猩紅熱血噴迸濺在名貴的白玉瓷上。
當他抬起沾染鮮血的半張臉,看著金階上那一張張些充滿虛情假意的笑臉,終於如碎裂玉瓷般片片脫落,露出驚駭恐懼的神色。
那一刻,他笑了,封存於胸腔內十八年的恨意如流水宣洩。
他要讓這些人從此活在恐懼中,他要看著他們瞳仁裡溢滿恐懼,在恐懼中走向滅亡。
天煞孤星的稱號讓世人厭棄,恐懼,避之若浼。
可他不在乎世人的眼光,他只要仇人的鮮血,去祭奠五萬北涼軍的冤魂。
區區一個司天監,不過他展開這場復仇之宴的帷幕,大皇子若想重啟司天監,便由他去罷。
可那日在議政堂裡,少年貿然站出來,宛若一株堅韌不拔的翠竹,亭亭玉立,眸光閃爍,問他想不想將司天監收為己用。
些許是少年侃侃而談的模樣光芒四射,又或許是他閃爍的眸光璀璨明亮,即便猜中少年的小心思,詹灼鄴還是將差事交予了他。
小少傅倒是勤勉,朝乾夕惕,不到五日就完成差事。
詹灼鄴垂眸看著字跡工整的文書,腦海中漸漸浮現出少年在燭光下筆輟不耕的專注模樣。
他合上摺子,語氣淡淡:“少傅夜以繼晝撰寫摺子,今日不妨早些回去...”
話未說完,肩側忽而感到一沉,一顆小腦袋順著他的肩頭緩緩滑落。
詹灼鄴抬手接住撲進他懷中的小少傅,手臂環在少年肩頭,垂眸看向懷中呼呼大睡的人。
窗外日頭正好,陽光透過樹椏傾瀉入窗,在少年細嫩如脂的臉上投下斑駁日光。
懷中之人睡得極沉,雙眸緊閉,呼吸綿長,濃長的睫毛在陽光下鍍上了一層暖金色。
詹灼鄴靜靜端詳了一會,另一隻手臂探小少傅年膝下,將整個人橫抱起來。
他皺了皺眉,懷中少年身量纖纖,比他想的還要輕上許多,如一團綿軟的雲,輕到不可思議。
踱步至美人榻前,詹灼鄴將小少傅放在榻上。
少年身子剛捱上床榻,口中輕輕嘟囔了一聲,便翻過身抱著被褥繼續睡去。
詹灼鄴抬眸看了眼窗外日晷,此時出發已晚,他這段時日在大理寺審問恆王餘黨,同樣未得歇息,此時看著床榻上酣睡的小少傅,倒是覺得有些睏乏了。
他平日裡鮮少午睡,書房裡只置有一張美人榻,不過床榻還算寬敞,見小少傅蜷縮在床榻一角,詹灼鄴遂躺下來,背對著少年閉上了眼。
姜玉竹這一覺睡得酣暢淋漓,以至於睜開眼時,腦中還有些發懵。
她盯著呼吸之間太子那張俊美無儔的面容,心中默默唸著:
“是夢,是夢,再睡一覺就好了。”
她閉上眼,過了會又悠悠睜開,發現夢境中的俊容非但沒有消失,反倒變得愈發清晰起來。
男子閉著雙眸,眉如遠山,薄唇紅潤,呼吸清淺,即便在睡夢中,入鬢劍眉仍微蹙著。
姜玉竹不由屏住了呼吸,大腦有一瞬間陷入空白,不明白她怎麼就和太子睡在了一張床榻上。
垂眸看向自己平整的衣襟口,慌亂的心神稍稍安穩。
看來是她剛剛在和太子商議奏摺時睡著了,太子體恤下屬,好心將她放在床榻上...又屈尊紆貴陪她著睡了一覺。
姜玉竹顧不及去深究這裡面的原因,心想一會若是太子醒了,二人面面相覷,難免徒生尷尬,於是想要趁太子還未醒時,悄無聲息從床榻上溜走。
她小心翼翼支起手臂,先探出一隻腿邁過男子腰,又伸出另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