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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一走出去,扶蘇立刻用被子把自己整個人包起來。
湘兒走進來正要把燈熄滅,扶蘇慘叫:「不用不用,留著留著!」
湘兒只是詫異地看了扶蘇一眼,乖乖地行了一個禮:「是的,公子。」
扶蘇總覺得自己的雙手還是染有溫熱的鮮血,他內心知道這絕對是心理錯覺,他已經洗了很多次手,手都快要洗到脫皮了,但是他還是不自覺地把雙手放在被上磨擦,彷佛這樣能擦去那殘留在指尖的異樣。
他一直卷著被子,僵坐在小榻上,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帳篷的布門--
漸漸,扶蘇的頭開始歪歪斜斜,雖然沒出甚麼力,但今天的體力透支得過分,坐著坐著,下巴一點一點,打了一個呵欠,眼中溢了出點點淚水。
很困。
扶蘇還是僵坐著,只是不時動動發麻的身體,手依然無意識地﹑神經質地在被子上擦著。
月上柳梢頭後,漸漸低沉……
湘兒已經為扶蘇添了幾次燈,最後一次時她終於看到扶蘇歪歪斜斜地倒在床榻上睡著了。
她想了想,任由油燈轉暗,拿著燈油退了出去。
秦牧站在外面看月光,整個營除了守夜計程車兵外,大多沉睡了,夜瀾人靜,只剩下蟋蟀混合青蛙在鳴叫著。
他見到湘兒退了出來,又問了一句:「睡了嗎?」這句話,他已經問了三次。
湘兒對他行了一個禮,柔聲道:「公子已就寢。」
「嗯。」秦牧抬起頭,似是毫不在意。
湘兒又行了一個禮,然後退下了。
秦牧想了想,還走了進去扶蘇的帳篷。
室內的油燈已經轉為昏暗,一室低低的亮光,能見度不高。
這一切都那樣安寧,除了小榻上的扶蘇不時發出囈語,緊緊皺著眉頭,在夢中也不能放鬆。
秦牧輕輕地坐在他身邊,看著他眼睫毛上閃動的淚花。
真像小孩子。他想。
蘇兒十歲就跟著他上戰場,大大小小的戰役都經過了,也動過手殺人,好像也沒有他反應這麼大的。
跟在扶蘇身邊,就像多了一個小孩,自己整天操心得像老媽子一般,還要擔心他受不了苦,拋下一切逃了。
秦牧伸手摸摸扶蘇的頭髮。
扶蘇在睡夢中感覺熱源的靠近,不安地動了一下,下意識伸手抓緊了秦牧的衣服。
秦牧看著那比‘扶蘇’白嫩了許多的大手,上面的手指被磨擦得通紅而破皮,但還是緊緊地扯著他的下襬不放。他不禁失笑,這人也太稚氣了!
或許秦牧衝著扶蘇喊他的那一聲爹,也或許是這夜的燈光太昏暗了,他居然幹出他從來未做過的事!
他伸出手,輕拍扶蘇的背,低低地唱著童年時聽來的歌謠。
男人悠長而低沉的聲音,貫穿了扶蘇那黑暗而不安的夢。
扶蘇的眉毛漸漸放鬆,在秦牧的輕打下,真正的沉睡了──
*
扶蘇一覺睡到天明,睜開了眼睛,第一時間就摸著自己頸子看頭還在不在自己頸上。
摸到了臉,他安心了。
背上彷佛還留有餘溫,昨天在無盡而荒唐的夢中,卻有一把聲音一直陪伴著他,低低沉沉的,哼著他不熟悉的民調,就像十月的秋風那樣蕭瑟,又像沉澱了時空的一切……
那樣地,讓他感到安心。
扶蘇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感覺,他不知是不是夢,或者是‘扶蘇’遠久的記憶?
不管怎樣,他真的很享受那種被寵愛的感覺……
湘兒聞聲,便走進來服侍扶蘇起居。
等到扶蘇整理好衣服後,她才退了出去。
扶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