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少年 (第1/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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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鯉宛如古老詩歌裡邊的碩人,只是她施展了障眼法,遮掩了極美的容貌。
她的真容,不輸殷霓,而殷霓是與宋聘、聶翠娥齊名的浩然十豔之一。
大綬朝從親貴到京城豪族再到地方士紳,風流成性,偶得一二豔美妾婢,引以為榮,非但不會金屋藏嬌,反而唯恐世人不知。
先前他們出了山,繞過皇城,挑選了這間開在繁華坊間的酒鋪,總能看到街上面紅耳赤的醉漢們勾肩搭背,嘴上稱兄道弟著,官宦之家的仕女們,也無任何閨閣禮儀束縛,大大方方花枝招展遊街,手裡拎著各色紈扇、花燈,已經收攤的攤販們,推著小車,臉上略帶著幾分疲憊神色,聞著酒水或是醬肉的香味,眼神有幾分糾結,只好低下頭去,快步推車而過。馬無夜草不肥嘛,懶洋洋的官衙胥吏們賺著一些見不得光的外快,還能抽空去那自家地面的暗娼快活一番,提著褲腰帶走到吆喝生意的衚衕,再與門口老鴇埋怨幾句,怎麼好久都沒有新鮮面孔了……大綬朝空架子也還是個架子,這邊的世道大體上還是瞧著歌舞昇平的。
只是偶爾能瞧見一些身穿便服的精悍男子,眼神凌厲且警惕,在街上快步往來。
大綬朝不是要變天了,是已經變天了。在百年間燒過國師劉繞這口冷灶的世族門閥,有人暗中竊喜,覺得家族子弟平步青雲指日可待,有人心中大恨,覺得瞎了眼才與劉繞酬唱往來,有人無所謂,明兒的大綬廟堂,任由你方唱罷我登場,我們世族和士大夫怕什麼。
劉叉大碗飲酒,酣暢淋漓,出了文廟功德林,覺得極為痛快,至於被文廟派遣給年輕隱官當幾年貼身扈從,算不得什麼憋屈事。
陳平安端碗抿了一口酒水,望向對面的王朱,問道:“這般莽撞行事,跌了幾境?”
王朱說道:“還行,保住了仙人。”
金鯉便要忍不住為自家公主殿下打抱不平幾句,好心好意去救你,怎麼還不落個好,被說成是莽撞行事?讀書人,狗東西!
王朱曉得她的脾氣性格,以眼神示意她少說話,多喝酒。金鯉便給公主殿下夾了一筷子京城特色的酒糟滷肉。
陳平安點點頭,說道:“文廟那邊多半會給出一個功過相抵的結果。”
王朱說道:“果真如此,超乎預期。”
私自呼叫一海水運,屬於重罪,擱在遠古,更是死罪,就該上斬龍臺了,受那斬勘之抽筋剝皮斷頭苦,屍骨往那化龍潭一丟。
陳平安說道:“掌權者的人情味,自古就是一把雙刃劍,你不單單是一海水君,更是天下億兆水裔的表率,多加體會此理。”
金鯉深以為然,這話倒是說得有幾分水準,咱們公主殿下,如今可是無數蛟龍之屬的主心骨,絕不能出任何差錯,被文廟抓住把柄。
王朱說道:“曉得的。”
陳平安笑道:“怎麼個曉得,說說看。”
王朱冷哼道:“當學塾先生當上癮了?”
金鯉附和一句,“陳國師管得也太寬了些,管一管藩屬大綬也就罷了,怎麼還管到我們水府頭上了。”
陳平安笑道:“不管的話,金鯉道友這會兒都不知走在哪條道上呢。”
金鯉一時語噎。確實,方才大駕光臨山頂玉霄宮的奇人異士,略多。也虧得公主殿下出現及時,若是自己衝動行事,豈不是連累東海水府?
陳平安抬了抬酒碗,說道:“何況天上事我都管過了,一座東海水府還管不得?”
金鯉非但沒有惱羞成怒,反而與這位說話很衝的年輕人豎起大拇指,“我只敢造文廟的反,你卻敢造老天爺的反,輸你一籌!”
陳平安搖搖頭,“周密算什麼老天爺,我也只是順道而為。”
金鯉嫣然笑道:“公主殿下降服了我這個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