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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藍色象徵美國的天空，&rdo;坎貝爾正說著，&ldo;白色象徵白種人，他們是大陸的拓荒者，他們把沼澤裡的水排乾，砍伐森林，修橋鋪路，紅色象徵過去慷慨就義的美國愛國者的鮮血。&rdo;
坎貝爾的聽眾昏昏欲睡。他們在糖漿廠勞累了一天，然後又在寒風中走了很長的路回來。他們骨瘦如柴，雙眼深陷，面板上泛起潰爛性小塊塊。嘴上、喉嚨和內臟裡也潰爛了。他們在廠裡偷吃的麥芽糖只含有少量的維生素和礦物質。
坎貝爾現在向這些美國人說，只要他們參加&ldo;自由美國大隊&rdo;，他們就能吃到食物，吃到牛排、馬鈴薯泥、肉汁和碎肉餡餅。&ldo;一旦打敗了俄國人，&rdo;他繼續說，&ldo;你們就可以從瑞士遣返回國。&rdo;
聽眾裡沒有反響。
&ldo;你們遲早得打共產黨，&rdo;坎貝爾說，&ldo;何不趁現在打完算了？&rdo;
看起來不答理坎貝爾是不行了。可憐的老德比，這個註定要死的中學教員，在此刻，或許是在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刻，他笨拙地站了起來。本小說裡幾乎沒有人物，也幾乎沒有戲劇性衝突，因為書裡大多數人都病弱不堪，都是被巨大的力量要弄得無精打採的玩物。戰爭的主要後果之一是：到頭來，人們失去了充當人物的勇氣。然而，老德比現在卻是一個人物哩。
他擺出了一副趾高氣揚的鬥士架勢。他低下了頭，捏緊拳頭，好像在等待命令和作戰方案。接著，德比昂起頭，罵坎貝爾是一條蛇。他又補充說：蛇就是蛇，無法變成其它東西，坎貝爾本來可以保持原來好的本性，但他失去了人性，因此比蛇，比老鼠，甚至比吸飽了血的蝨子還卑鄙。
坎貝爾這時卻莞爾而笑。
德比動人地講了美國政府的形式，給全體人民以自由、正義、機會和公平。他說，在那兒沒有一個人不樂意為這些理想而獻身。
他還講到美國人民與俄國人民之間的兄弟關係，講到這兩個國家將如何撲滅納粹瘟疫的蔓延。
這時德勒斯登的空襲警報在悲哀地嚎叫。
美國俘虜，看守衛兵和坎貝爾在屠場下面的藏肉室裡躲警報。
藏肉室開鑿在一塊天然石上，室內有回聲。通往該室的樓梯上下都有鐵門。
藏肉室的鐵鉤上掛著幾隻牛、羊、豬和馬。就這麼回事。室內還有許多許多空鐵鉤，可以掛幾千隻牲口。這是一間天然冷藏室，沒有冷卻器。室內有燭光。四壁刷了石灰，透出石碳酸味。靠一邊牆擺著凳子。俘虜們向凳子走去，抹去凳子上的白粉末，然後坐下。
小霍華德&iddot;w坎貝爾像衛兵那樣站著。他與衛兵講著流利的德語。他曾用德文寫過許多名噪一時的劇本和詩歌，並且娶了一個名叫蕾茜&iddot;諾思的德國名演員。她已經死了，是在克里米亞慰問軍隊時被殺害的。就這麼回事。
那天晚上平安無事，但第二天晚上德勒斯登的十三萬人就要送命了。就這麼回事。畢利發覺自己又在同他的女兒爭論起來，你一言我一語，比比劃劃。
&ldo;父親，&rdo;她說，&ldo;我們對你怎麼辦？&rdo;……&ldo;你知道我可以殺誰？&rdo;
她問。
&ldo;你可以殺誰？&rdo;畢利問。
&ldo;那個基爾戈&iddot;特勞特。&rdo;
&ldo;基爾戈&iddot;特勞特當然過去是，現在也是科幻小說家。&rdo;畢利不但讀了特勞特寫的幾十本書，而且也成了特勞特的朋友。在某種程度上，任何痛苦的人都可以成為特勞特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