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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雲層厚重,月影朦朧,那片由雙江交匯而成的宛若龍頭形狀的江灣漆黑一片,碼頭前的廣場上,白天的喧囂和熱鬧也消失了。
賀漢渚停在初春的這個潮溼而陰冷的江埠頭,眺望了一眼那闊遠的黑魆魆的對岸,收回了目光。
他的近旁,沿岸是一字排開的不計其數的夜泊船隻,大部分都被吞沒在了夜色裡,只少數宿人的船裡,這個點,還隱隱能看見艙裡透出來的點點黯淡漁火。
一個苦力打扮的醉漢,嘴裡哼著不成調的俚曲,晃晃悠悠地從他的近旁路過,顯得四下愈發寂靜了。
他耐心地等待了片刻,一條泊在他左手方位距他不過十幾米的大篷船忽然彷彿活了過來,往他所在的埠岸緩緩地蕩來。眨眼之間,船頭也突然多了一個身形健碩的光頭漢子,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在船快到岸的時候,縱身一躍,敏捷地穩穩落地,隨即,那人走到他的面前,躬身恭敬道:“大當家在等您了。司令請上船。”
丁春山帶著兩名手下,就立在賀漢渚不遠之外的身後。
顯然,那位帶了點神秘色彩的水會的大當家,此刻人就在艙裡。
他觀察了下船。
這是一條極其普通的舊篷船,看起來就和停在附近的其餘船隻一樣,毫無顯眼之處。但艙的門窗後卻是烏沉沉的,從外看,透不出半點的光。
剛才要不是這條船突然動了,漢子現身在船頭,他沒想到這條船裡竟還有人。
上司就要登船了,他想跟上去,那人略略抬手,阻了一下。
“對不住您,大當家只見賀司令一人。”
漢子的手在他面前稍稍攔了攔,便立刻縮了回去,態度也顯得愈發恭敬了,但說話的語氣,卻帶著幾分不容反對的意味。
丁春山有點不放心,看向上司,見他轉過臉,朝自己微微頷首,無可奈何停在了岸上,注視著上司上了船。
艙門開啟,終於漏出來一道照明的光,但隨了上司的身影消失在艙門裡,剛透出來的光又迅速地消失了。
周圍再次陷入昏暗。
光頭漢子也沒跟進去,像他出現時那樣,在夜色之中,忽然就隱身在了船頭,人也不見了。
丁春山看著船離岸,向著龍頭處的那片遼闊江心緩緩駛去,最後停下,拋錨在了雙江交匯的江心裡。遠遠望去,猶如矗在那裡的一座孤礁。
跟隨上司多年出生入死的經驗和直覺告訴他,對方不像是有敵意,自己不必過慮。但出於謹慎,還是叫來身後一個被他派出去今日打探訊息的手下,盤問所得。
手下低聲告訴他,水會以鄭龍王為首,最早下面有另外九名當家。老二從前因故沒了,鄭龍王為紀念兄弟,一直空著位置沒有填補。其下就是老三王泥鰍。這兩年,這邊碼頭的事,多由王泥鰍和他下面的一個綽號叫和尚的人管著。今天白天,他在附近遠遠看見過這個光頭漢子,就是和尚,確係水會的人。
丁春山聽了,這才稍稍放下了心。
他和豹子不一樣,不是賀漢渚的舊族故人,但他對上司的忠誠絲毫不遜豹子。
他出身於南方農村的一個小地主家庭,小時讀書,中學快畢業的時候,父親病死,家道就此落魄,再無力支撐他繼續求學。當時時局又風起雲湧,他便投筆從戎入了行伍,恰投在了賀漢渚的麾下。
他很幸運,行伍裡極少有像他這樣受過教育計程車兵,他作戰又不畏死,很快被賀漢渚注意到,提拔了上來,最初是做秘書官。後來大概覺得他是可造之材,做秘書可惜,也是為了替他謀取資歷,送他去了國內最著名的一所陸軍學校。早年從那裡出來的許多人,現在都成了叱吒風雲的人物。他接受了兩年正規的軍事教育,以優異的成績畢業後,沒有絲毫的猶豫,放棄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