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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受沒吭聲。牛鳳章指著滕三爺說：

&ldo;人家花錢，你得叫人家心明眼亮。死也不能當冤死鬼!&rdo;

活受怔了怔，還是說：

&ldo;古董行的事，濕(說)了他未必明白。不管佟家鋪織(子)坑沒坑人，我活 受保管不坑滕三爺就是了……&rdo;

牛鳳章聽出活受有話要瞞著滕三爺，就改了話題說：

&ldo;這畫要造假，至少得在我這兒撂個把月，少掌櫃要是找不著它不就壞事 了?&rdo;

活受再一笑，小眼幾乎在臉上沒了。他說：

&ldo;少掌櫃哪河(還)有興(心)管畫。&rdo;

&ldo;怎麼?&rdo;滕三爺是外人，不明白。

&ldo;您問牛五爺，佟家事，他情(全)知道。自打燈節那條(天)比腳，大少奶 奶制(佔)杏(先)，二少奶奶玩完，佟家當下是大少奶奶天下。不光小丫頭們都 往大少奶奶屋裡跑，佟大爺也往大少奶奶屋裡跑，嘻嘻……二少爺沒髒(沾)光 髒(沾)一腳屎!二少爺二少奶奶兩口子天天弄(鬧)，頭夫(發)揪了，藥(牙)也打 掉了……&rdo;

&ldo;聽呂居士說，你們大少奶奶本是窮家女人，能挑得起來這一大家子?&rdo;滕 三爺問。

牛鳳章說：

&ldo;滕三爺話不能這麼說。人能，不分窮富。我看她‐‐好傢夥，要是男人 ，能當北洋大臣。再說……還有佟大爺給她作勁，誰不聽不服?&rdo;

&ldo;這佟家的事奇了，指著腳丫子也能稱王!&rdo;滕三爺聽得來勁，直往鼻眼抹 鼻煙。

牛鳳章笑道：

&ldo;小腳裡頭的事你哪懂?你要想開開眼，哪天我帶你去見見世面，那雙小腳 ，蓋世無雙，好賽常山趙子龍的槍尖!哎，呂居士頭次帶你來天津那天，我們在 義升成飯莊說的那些話你不都聽到了?呂居士也心服口服稱佟家腳是天下一絕! &rdo;

誰料滕三爺聽罷嘴巴肉堆起來，斜覷著眼兒說：

&ldo;呂居士心服口服，我不準心服口服。老實給您說，呂居士跟我論小腳， 我在門裡，他在門外。要不賽腳那天你們請我去，我也不去。我敢說，我能制 服你們大少奶奶!&rdo;

&ldo;嘛?你?憑你的腳，大瓦片，大鴨子，大輪船。別拿自個兒開心啦!&rdo;牛鳳 章咧開嘴大笑。

&ldo;誰跟你胡逗，咱們動真格的。你今兒去跟佟家說好，明兒我就把閨女帶 去!&rdo;滕三爺正兒八經地說。

&ldo;嘛嘛，你閨女，在哪兒呢?我怎麼沒聽說過。&rdo;

&ldo;在客店裡，我把她帶來逛天津了。你上京城裡掃聽掃聽去，二寸二，可 著京城我閨女也數頭一份兒!&rdo;

&ldo;二寸二，是腳的尺寸?多大多大?&rdo;牛鳳章瞪圓牛眼。

滕三爺拿手指頭把煙壺捅倒，說：

&ldo;就這麼大。你們大少奶奶比得了?&rdo;

&ldo;呀呀呀，天下還有這麼大的腳，聽也沒聽過。我不會兒得先瞧瞧去。我 好歹也算個蓮癖，你要叫我開開眼，我也叫你開開眼。我還藏著些真古董!&rdo;

牛鳳章說著，站起身開啟櫃子，拿出一面海獸祥鳥葡萄鏡，一尊黑陶燻爐 ，一塊葫蘆狀的歙硯，半套失群的岫巖玉雕八仙人。只剩下呂洞賓、藍採和、 漢鍾離、曹國舅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