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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成了母后交代的事,如釋重負一般。
麗妃一定以為我會在德陽宮過夜,故而早已睡下了。我進去時躡手躡腳,不想驚醒她。但她還是醒了,慌忙失措地朝我下跪行禮。
“地上那麼涼,快起來罷。”我伸手去扶她,總覺得自己是個禍害,擾得所有人都不安寧。
我坐上榻,麗妃替我脫靴子,她頻頻抬頭看我,欲言又止。
我無所顧忌地笑著說:“朕不習慣身邊睡著一個陌生人,就回來了。”
麗妃又站起來替我解開發辮,小聲說:“皇后可不是什麼陌生人。”
側目望著菱花鏡中我們二人的倒影,被燭光映得溫暖而舒心,我握住她的手說:“除了你,其他的都是陌生人。”
麗妃眼眶一紅,揹著我抹眼淚,衣裳窸窸窣窣地響。
我總是笑她如此自卑、懦弱還愛哭,但也真真是個沒有心眼的可愛女子。
抹了好一會眼淚,麗妃才忸怩地轉過身子來對我說:“臣妾昨日去找如嬪說了會話,看見她弄了些文房四寶在屋裡,像是要學字。”
“那日朕與她遊園時隨口唸了句詩,她便記住了,還說是好詩,叫朕給她寫在絹帕上頭,後來又鬧著說要學寫字,呵呵,由她去。”
“是什麼詩?”
“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殘荷聽雨聲。”我念完之後瞥及麗妃的神色,漫不經心補了一句,“李義山的詩過於晦澀,不好懂。”
麗妃低頭笑一笑,用簪子去撥了撥燈花,將燈罩蓋上。光暈好似滴在水中漫延開來的顏料,將這一隅漾漾地染透了。我半眯著眼端詳麗妃的手指,腦裡卻晃著另一隻手的模樣,不自禁地輕輕捉了過來按在胸前,“你也想學嗎?”
麗妃微微怔住,小心翼翼答:“臣妾愚鈍,恐怕學不好。”
“不怕,朕教你。”我閉上眼,將她拉入懷中。方才從皇后宮裡出來一直覺得心慌悽然,此刻才踏實了,疲憊地睡過去。
青花翠…4
秋風充盈了整座皇宮,樹葉紛紛離了枝椏隨風而落,躺在地上安寧不了多久就被掃走了,然後被送去御膳房用來點灶火。真是可惜了,若是能落到泥土裡,還能化作春泥,如今卻只能化作一縷青煙。
“皇上覺得有何不滿?”
母后的聲音淳厚,將我的視線從窗外拉了回來。我望了眼宮女們高高捧在頭頂的綢緞,搖搖頭:“並無。”
“那就這樣吧,打賞下去。”母后揮揮手,令她們都退下。
這批綢緞都是萬壽節給宮眷趕製宮裝用的,織造局費了不少心思,可我覺著看來看去無非是那幾種紋飾,乏味,只要衣能蔽體怎樣都好。
環視周圍宮女的穿著,無一不是青藍的長袍外罩坎肩,刻板極了,我忍不住問:“為何我們都用綢緞做衣裳?甚少用紗絹或絲棉的衣料?”
母后端茶抿了一小口,指尖上的護甲釉光閃亮,過了會說:“是祖宗定的規矩。”
什麼祖宗,不過是攝政王罷了。我在心裡默默表示不屑。
母后又說:“緞料的衣裳,配上青、藍、赤、黑這樣的色彩才顯得莊嚴,厚重的衣料方能禦寒。倘若在溼熱的南方,自然穿不住緞服,那些地方的漢人穿絲絹或棉麻的衣裳也是被允許的。朝廷雖然是我們的,但我們對異族百姓也算寬容。”
“寬容……”我無意識地低聲重複這兩個字。如今才開始寬容麼,會不會太遲?
母后語氣平淡說道:“皇上,朝堂之中,各方勢利相互牽制是好事。勳舊大臣固然有他們堅守的緣由,若想放寬逃人法,還需從長計議,切忌操之過急。”
“是。”我畢恭畢敬應道,想來她今日也不是專程請我來看衣裳布料的。只因這幾日與呼延為首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