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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寶正在求那趕往黃泉路上的刺客,耳邊又聽得一人慘呼倒地的聲音,青石地磚不吸血,便有一條細細的血河沿著青石磚的紋路淌到香案下。阿寶掩了嘴,人抖個不住,只盼望倒地的那個是錦延。如此,自己出去向那個行刺的大俠求求情,只怕還有一二可能活命。
一把彎刀將布幔勾起,有個人說:「出來吧。」阿寶認得那是行刺之人所使的刀,不由得心中一喜,忙手腳並用,小心避開先倒地的那個人,爬出香案,抬頭一看,「不禁」啊了一聲。
錦延手持彎刀,道:「怎麼?失望了?」彎刀慢慢擱到她的脖頸上,又順著脖頸慢慢往下,停在她的心口。
作者有話要說:
☆、莫家阿寶(十七)
他原說過,會給她留個全屍。
刀身兀自往下滴著血。他雙目赤紅,長發微散,衣袍染血,面帶戾氣,有如玉面修羅。阿寶今時今日終於知道他這名號從何而來。
外頭呼啦啦湧進一群侍衛,見此形狀面面相覷,個個驚慌,繼而紛紛跪下請罪。他前些日子常常孤身一人在祠堂裡一跪就是半天,出來後則神色陰沉不定,眾侍衛皆不敢打擾他,今日也是遠遠在祠堂外候著,待聽到祠堂中的呼喝聲,再齊齊衝進來。好在刺客已被斬殺,將軍安然無恙。
桑果也終於醒來,從香案下迷迷糊糊鑽出來,先是被橫在香案前的死人絆了一跤,抬頭又見一個血淋淋的腦袋,可怕的是那腦袋還與身體分了家。一個東,一個西,兩下里遙遙相對。於是桑果眼睛直了一直,又是往地上一栽。
阿寶依稀記得好像從前有一年,不知是在哪裡,也有個跟著自己的婢女也是因為同一個人受了驚嚇,連暈兩次,跟今天的桑果一模一樣。但是腦子太亂,一時想不起來是哪一年的哪一件事。但那件事的確是有的。
刀尖刺進她的面板,一陣刺痛。阿寶一凜,回過神來,暗罵自己:緊要關頭,怎麼就失了神。抬眼睨他,問:「堂堂將軍,就是如此報答救命恩人的麼?
錦延殺人殺紅了眼,無心與她鬥嘴,只道:「你當這兩個毛賊當真能殺的了我?你的利嘴與厚顏當真天下第一,只可惜仍難逃一死。」
阿寶道:「我若不說破這兩個賊人上香的破綻,只怕你在行叩首禮時早已一命歸西,這地上的頭顱該換成將軍的了吧?」
錦延微哼了一聲,刀子微微用力,阿寶吃痛,咧嘴哭嚎。他微笑,要的就是這樣在使她驚慌中慢慢死去的快意。
阿寶本以為腦袋掉了也不過碗口大的疤,十八年後又會是一個好女。誰知只不過才被刺破面板,就已然疼得吃不住,於是伸手扯住他的廣袖,仰頭哀求道:「求將軍看在我識破兩個賊人慾要刺殺你的份上饒我一命……便是你的爹爹,見你殺了救命恩人定然要不高興的;將軍你做人要恩怨分明,有仇便要報仇,有恩就要報恩……我沒有害你的你爹爹,卻救了你一命。我不要你湧泉相報,只要你放過我一條小命,我今後願為奴為婢,一輩子聽候將軍差遣……嗚嗚嗚。」她這幾日已瘦的脫了形,又是蓬頭垢面,如今紅著眼圈,扁著嘴,鼻樑上幾粒淺淺雀斑,手裡絞著他的袖子,當真是可憐至極。
他無端端便想起「亂服粗頭,不掩國色」這句話來。當即微微俯身,用彎刀挑起她的下巴,笑道:「你這等顏色,若是輕易死了,倒是有些可惜……正巧鴛鴦樓有個空缺,不若去鴛鴦樓吧。」又吩咐人拿來紙筆,對她道,「我說,你來寫。」
阿寶跪在地上執筆,錦延居高臨下,一字一句念道:「護國將軍府現有一奴,姓莫名阿寶,現年十七歲,情願賣與鴛鴦樓李鴛鴦名下為妓……」
阿寶幾乎是心懷慶幸、喜不自禁地親手寫下自己的賣身契,她原算不得周府的奴婢,他也不會真向鴛鴦樓要她的賣身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