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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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他發現徐佽飛已經昏迷。
不能再耽擱,有兩人過來抬起擔架。他們迅速轉移。日本人隨時有可能再追上來。
夜裡,開始下雨,路更加泥濘難行。
他脫下軍裝外套替徐佽飛擋雨,但是傷口依然被淋溼,並且開始感染。他摸摸他的額頭,滾燙,但四肢冰涼。這裡沒有消炎藥,他只能絕望徒勞地等待,或者他好起來,然後痊癒,或者他壞下去,然後死亡。
他一直走在徐佽飛身邊,扶著擔架,時而轉頭看看他。
但是他一直沒醒過來。
白毓初在大雨裡走了一夜。
天明時分,雨漸漸停了。雨水過後,彷彿能聽見植物生長的聲音。有不知名的鳥類撲著翅膀飛過。
他抬起頭,前面豁然開朗。他們走出了密林,只要翻過這座山,山那邊,就是他們的祖國。
徐佽飛依然在昏迷中。
白毓初想,他是否在做夢?他會夢到什麼呢?
傷口的情形不容樂觀,一直在化膿,他們必須儘快回去。
高黎貢山直入雲霄,山頂是終年不散的積雲。
白毓初沒有遲疑,他和士兵們走到溪邊喝了兩口水,然後就涉溪上山。
雨雖然停了,但身上還是溼透著,風一吹,隱隱帶著涼意。
山上沒有路,又陡又滑,擔架很不好抬,他們只能一邊開路,一邊向上爬。怕壓到傷口,他便不能背著徐佽飛,只能托住擔架一點點向上抬,他們沒有停歇,卻依然走得很慢,將近日暮時,才只到半山坡。
徐佽飛依然沒有甦醒的跡象。
他握住徐佽飛的手,手指冰涼,但掌心乾燥滾燙。他燒得很厲害,蒼白臉色透出些不正常的暈紅,淡紫的嘴唇乾裂,呼吸急促。
白毓初凝視著徐佽飛黑沈沈的厚重的睫毛,以及睫毛下的一圈陰影,忽然生出點絕望。
他俯下身,耳朵貼在他的唇邊,聽他的呼吸。
一個略通醫術計程車兵對他說,師座傷得太重,很難堅持住了。
他想,只要這一秒徐佽飛還活著,就好。
剛要站直身體,他就感覺到徐佽飛的手動了一下。顧不得悲喜交集,他握緊了徐佽飛的手,連聲低喊他的名字。
近在咫尺的濃黑眼睫抖動起來,緩緩睜開,底下是一泓流動的清泉。
白毓初覺得,徐佽飛長得最好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睛,眼神溫暖澄澈如水,時刻帶著點悠然和煦的笑意,有時顯得特別孩子氣,而當他望向遠處的時候,眼裡有一閃而過的堅定執著和凌厲銳氣。
現在,這雙溫暖的眼睛正望著自己。瞳仁晶亮清澈,全然沒有昏迷過後的茫然。白毓初一時呆住。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徐佽飛看著他,眼裡是虛弱的笑意,一觸即碎。
毓初,我就要死了。
聲音依舊清越動聽,但他竟然對他說這樣的話。
白毓初強忍住哽咽,微笑道,堅持住,翻過這座山,我們就到家了。
到家?徐佽飛喃喃重複。
對。白毓初點頭。再過幾個小時,我們就能到騰衝。
不,等不到那時候了。徐佽飛緩緩搖頭,等不到了,我自己的身體狀況自己知道──
別這樣!
白毓初握緊了他的手。
徐佽飛微微一笑,翻過手掌,和他緊緊握在一起。來,毓初,扶我坐起來。
士兵將擔架放在地上,白毓初托住他的後背,讓他靠在自己懷裡,倚住肩膀。
徐佽飛緩緩舉起手,向北方敬禮。
雖然只剩下一山之隔,但是卻永遠見不到了。徐佽飛微微苦笑。
已經有人忍不住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