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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幹部們也都紛紛舉起酒杯:&ldo;喝酒喝酒。&rdo;
譚功達強捺住心頭的火氣,將杯中的酒幹了,看著滿桌的酒菜,呆呆地發愣。太過分!太過分了!白庭禹你狗日的太過分了。席間,白小虎一連三次舉起酒杯來給縣長敬酒,譚功達只裝看不見,像木雕泥塑一般僵在那兒,不理不睬。白小虎更是滿面通紅,手裡端著那杯酒,喝不下去卻也放不下來,不知如何是好。鄉幹部們也都嚇得大氣不敢出,手足無措。
正在這時,小嫻的媽媽也許是聽到了什麼風聲,腰間繫著一條圍裙,早已從廚房趕了過來。她笑呵呵地走到譚功達身邊,親自給他倒了一杯酒,勸道:&ldo;我們家小虎人老實,又沒見過什麼世面,如今抬舉他做了個副鄉長,也是縣領導和廣大人民群眾,特別是譚縣長的信任。他有些不對的地方,還請譚縣長多多教導。&rdo;
高麻子見狀,趕緊低聲對譚功達道:&ldo;若是按我們當地的風俗,丈母孃給女婿敬酒,就算是天大的禮數了,這酒你不能不喝。&rdo;
譚功達只得站起身來,雙手捧起酒杯,硬是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來,道了聲謝,一飲而盡。那女人見譚功達臉色轉緩,又用胳膊碰了碰他兒子,嘴裡道:&ldo;縣長你慢慢喝著,廚房那邊還等著我去燒火呢。&rdo;說罷,一陣風似的走了。
說來也奇怪,那婦人走了以後,不論是白小虎還是別的什麼人,但凡有人向他敬酒,譚功達既不推辭也不答話,端起酒杯就喝,彷彿一心只想把自己灌醉。高麻子知道譚功達心中氣恨交加,積鬱難排,當著眾人的面,又不便勸止,見他一連喝了十二三杯,不免有些替他擔心。只見譚功達目光飄忽,人在椅子上晃晃悠悠,眼看就有點支援不住了。勉強捱了一會兒,譚功達再也撐不住了,一頭栽倒在酒桌上,昏昏睡去。白小虎和高麻子兩人趕緊將他扶起來,帶他到附近的客房休息。剛走到外面,譚功達就對著花壇要嘔吐,嘔了半天又吐不出來,幾個人七手八腳將他扶到房中,安頓他睡下。小嫻的媽媽聽說姑爺醉了,早已替他從廚房端了一杯釅茶來,一夥人忙了半天,直到譚功達在床上發出均勻的鼾聲,這才悄悄離去。
第二天一早,譚功達從床上醒來,見太陽已經升高了。又聽得窗戶外面人聲鼎沸,鑼鼓陣陣,一時不知身在何處。因見高麻子正坐在一邊抽菸,便問道:&ldo;麻子,外面怎麼這麼熱鬧?&rdo;
高麻子道:&ldo;今日是農曆四月十五,正逢夏莊集場,附近十里八鄉的人都來趕集。&rdo;
譚功達&ldo;噢&rdo;了一聲,看了看高麻子,又瞥了旁邊站著的白小虎一眼:&ldo;農村的集市,上面不是專門發了文,不讓搞了嗎?&rdo;
白小虎見譚功達走到窗下的臉盆架前,正要洗漱,早已趨到跟前,將一桿擠滿牙膏的牙刷遞到縣長手中,謙卑地笑了笑:&ldo;這農村的集市是舊風俗,已延續幾千年,若完全不讓搞,恐怕也不現實。如今的供銷社,生產資料供應嚴重匱乏。別的不說,到了收割的季節,農民要買把鐮刀,都難上加難。我們幾個鄉幹部一商量,決定搞一個社會主義新集市,除了生產資料的交換、日用品的買賣之外,我們還搞了一個毛澤東思想文藝表演隊,在集市上表演,也算是移風易俗,古為今用吧。&rdo;
譚功達聽他說話有條有理,看上去人也顯得精神伶俐,辦起事來似乎頗有決斷,比起孫長虹那昏聵糊塗的窩囊廢,的確不知強了多少倍。只是他的頭髮梳成主席像的樣式,有點不倫不類。想到這兒,心中的火氣頓時消了大半。
高麻子在一旁道:&ldo;白鄉長昨天見你喝醉了酒,惟恐有個山高水低,放心不下,在你床邊守了一夜,早上四點鐘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