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幽而復顯 (第3/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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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的顧問先生來說,是一種更甚於肢解的恐怖折磨。
這不由得讓他想起幾百年前的腦白質切除手術,據說那些醫生會在病人清醒的情況下用冰錐刺入病人的大腦,一邊攪動冰錐,一邊向病人提出問題,直到病人再也回答不出一加一等於幾,手術才會結束。
而在這期間,病人會清醒地感覺到自己的頭腦從敏銳到駑鈍的全過程,
顧問先生渾身顫抖,他用兩隻手掐住自己的嘴,盡力不要讓自己一邊哭一邊尖叫,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個被撐開了眼睛,強迫觀察自己的大腦被搗毀的試驗品,親眼見證自己精神的解離卻無力反抗。
不僅如此,這次精神解離還讓顧問先生想起了更多自己的過往——那次爆炸、振盪器過載時發出的藍白色輝光、加速器那深達地下三十三公里的巨型軌道、研究所正門上的“FtL”三個字母,每一張畫面都是那麼清晰,但只憑這幾個畫面,他還不能推測出自己發生過什麼。
更恐怖的是,每一張畫面裡都沒有自己,就彷彿自己不曾存在過一樣,莫非自己是虛假嗎?
他緊繃著渾身的肌肉,一邊用力一邊憋氣,就像一個較勁的孩子一樣,直到把自己憋的面色發紅,顧問先生才開始呼吸,淚水堵塞了他的鼻子,顧問先生只有用嘴去呼吸,但是他的喉嚨剛一吸入空氣就又開始啜泣。
“該死的,這怎麼可能”,他使勁咬著手指讓自己保持清醒,“幾塊破石頭怎麼有資格審判我!”顧問先生想道。
異變滋生恐懼,恐懼滋生憤怒,顧問先生愈發地對諧律之元的無端審判感到憤慨。
“人類是萬物的靈長、是清醒宇宙的回眸、是星辰之子、是宇宙本身、是諸神認識自己的方法……”顧問先生不住地重複,他緊閉著眼睛反反覆覆地叨唸這句話,好像這樣就能撫慰他的恐懼,“這幾塊掛在畜牲脖子上的破石頭,怎麼有資格審判我!怎麼敢!”他想道。
“不對!不能這樣想,不能這樣……”他很快又反悔了,他不能罵小馬是畜牲,他喜歡小馬,小馬們很友善,他們很快就接受了他這個異鄉人,他也很喜歡小馬利亞,但是小馬們喜歡諧律之元,可諧律之元不喜歡自己。
顧問先生開始暗暗對比自己和諧律之元,他感覺自己比幾塊破石頭要高階得多,但這幾塊石頭在歷史上的確做過很多事,這不是他這個外鄉人能比的,所以他現在這種對諧律之元的仇恨,是否只是一種懦夫的行徑?是一種沒有膽量直面問題時的自我欺騙?
顧問先生用手撐著地面,慢慢站起來,他環視自己這間寬敞的大屋——每一個細節都由他親手設計,自己毋庸置疑是真實存在的,自己對這個世界的影響也是真實存在的,當他揮手,他能感受到風在他手指間流過,他花瓶裡的乾花也因為這一陣小小的空氣擾動而上下起伏。沒有什麼真實與虛假,自己和世界都是真實的。
他用手腕擦了擦眼淚,看向鏡子裡熟悉的自己,破衣爛衫形同乞丐。
顧問先生脫下他那撕的破破爛爛的手套,扔在一邊,然後開始脫外套,但這並不容易,他不知道是哪裡掛住了,總之衣服脫不下來,他還不敢用力拽,生怕弄壞了裡面這件好衣服。
顧問先生用右手順著左袖伸進去摸索,他發現是外套的內襯撕破了一個口子,他襯衫的袖釦別住了,當他解開這處扣鎖,他的外套就順利地脫下來了。
他用兩根手指捏住這件衣服,像一隻試探著腳下的變色龍一樣,輕輕往前探著,慢慢把衣服放在了地上,躡手躡腳地,不想讓任何人聽見衣服落地的聲音。
顧問先生轉頭又看著鏡中的自己,脫下了破爛的外套,現在他已經煥然一新,儼然一副紳士派頭了,就彷彿他拋卻了身處人類社會的舊回憶,重新以一副得體的派頭出現在小馬利亞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