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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面沉似水,端坐在上首,身前摟著寶玉。身後一溜兒站著鴛鴦琥珀幾個丫頭,下邊坐著賈赦賈政夫婦,鳳姐兒只侍立在一旁。
賈璉才一進了府,瞧見的便是這個陣仗,當下心裡有幾分忐忑,卻又不由得生出了幾分自嘲——平日裡自己往外頭去辦事兒也不少,哪一回回來也沒這般架勢啊。
不敢多想,搶上幾步一揖到地,賈璉笑道:“老太太,老爺太太,我回來了。”
“行了,快些起來。”賈母對賈璉雖不如對寶玉那般嬌寵溺愛,好歹也是自己長房的孫子,那也是疼愛的緊的。見了賈璉面上頗有風霜之色,心裡的沉悶先就壓了下去,溫聲問道,“這一路上可是吃了不少苦頭罷?”
賈璉忙賠笑道:“孫子一直是坐在船裡,攏著火盆,並沒有吃什麼苦頭的。”
寶玉有心要先問問黛玉的近況,瞧瞧底下賈政木著一張臉,張了張嘴,終究把話又吞了下去。
賈母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方才說道:“你如今辦事也不老成了,既是說了你林姑父那裡過繼了一個什麼兒子,如何不打聽清楚了來歷?倒是從哪裡來的?多大年紀?人品如何?”
賈璉心裡暗暗叫屈,這些個東西自己何嘗沒有寫信敘述清楚了?只是賈母如此說了,他自然也不敢駁,只好將在揚州打聽到的又說了一遍:“林家的表弟原是林姑父族中的子弟,聽說是林姑父堂弟之子……”
才說了這兩句,王夫人便急急地插言問道:“這話聽著就不盡不實。咱們跟林府是姻親,如何不知你林姑父家裡幾代子息單薄?哪裡來的近支堂弟?”
賈母原本正端了茶,才揭開了蓋子,聞言不滿地掃了王夫人一眼。賈政也低聲斥道:“你且聽了璉兒細說,且急急忙忙地插話做什麼?”
王夫人見賈母賈政臉色都不好,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扯出一絲兒笑意,道:“我這不是一時心急?林姑爺這些年了都沒續絃,如何胡扒拉的就弄出個兒子來?我也是恐林姑爺一時被那族中人哄了,日後,委屈的還不是大姑娘?”
她這話說的冠冕堂皇,一片苦心只為黛玉著想。別人聽了也就罷了,惟有邢夫人扭頭過去暗暗撇嘴——誰不知道你二太太一向不大喜歡林姑娘?老太太巴巴兒地從揚州把人接了來,你二太太不是連間屋子都沒給人家收拾出來?可你自己的妹子拖家帶口地過來,那府裡最大的院子梨香院,可是預備的妥妥帖帖的!這會子又說這樣的場面話,還不是為著人林家每年往這裡送的銀子?真打量屋子裡誰是傻子呢!
不管怎麼說,王夫人這番話倒還中聽,賈母臉上略略緩和了。王夫人瞅著空子,又嘆道:“唉,林姑爺也真是,好歹咱們府裡也是他的岳家。子嗣過繼這樣的大事,如何連聲招呼也不打?”
這卻是說出了屋子裡眾人心裡話,尤其賈母。先前賈敏在世時候,與林如海夫妻二人夫妻相和,林如海也對這個岳家是敬重的。如今女兒才去了幾年,便連這般大事也不肯對自家說了?要不是黛玉養在了自己跟前,莫不是就要跟自家斷了不成?
況且,前些年並不見林如海如何看重子嗣,這突然之間就過繼了兒子,莫不是……
思及此處,賈母抬起眼皮盯著賈璉:“你林姑父如今病可好些了?”
沉吟了一下,賈璉斟酌著說道:“我跟林妹妹趕去的時候,瞅著林姑父不大好。說是風寒了,可著實起不了身,看著臉色也是灰敗的。許是見著了林妹妹,我回來之前倒是有些起色了。”
賈母便不說話了。
賈赦眉毛一動,一雙久被酒色浸染的渾濁眼睛眨了眨,心裡有了幾分計較,開口道:“這麼瞅著,莫不是林妹夫……”
賈政忙道:“大哥慎言,方才璉兒也說林妹夫病已有起色,或許就只是一場風寒呢。”